门内漆黑一片,并没有开灯。
外面的墙体被粉刷过,遮盖了烧过的痕迹。
据说当时这场火,烧的还是挺巧妙的,没有波及隔壁,也没有波及楼上楼下。
但屋内的一切,被烧了个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周稚京立在门口,望着那条缝隙发呆,那场火,不但烧掉了陈最和陈启民的生活痕迹,连带着陈只的,也一并被毁掉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
所以为什么是一场火?因为足够干净,把一切都烧掉,片甲不留。
人的记忆有限。
十年过去,周围的邻居都换了一批人,早就没有人记得这里曾经有一对兄妹,有一对父子。
周稚京走到门边,轻轻的把门拉开。
这一层没人住,连带着门口的感应灯也不会亮。
她朝里看去。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能看到屋子正中间,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整个人与黑夜交融,又好似与这间房子相融,好似他本就该在这里。
屋内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周稚京握了一下拳,一步跨进去,入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裹挟着无数的记忆,潮水一样将她瞬间吞没。
她好像听到两道不同的声音,在叫她只只。
一遍又一遍。
带着偏爱,带着疼惜。
她紧咬住牙关,沉默的关上门,将自己锁在里面。
记忆里的温馨画面,与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她看想那扇窗户,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窗帘是什么颜色,沙发放在哪个位置,沙发套又是什么颜色的。
恍惚间好像还听到脚步声,那个敦厚老实的中年男人,睡在客厅中间的钢丝床上,打着呼噜,翻身时差一点要掉下床。
每日清晨,只要打开房门,就能看到餐桌上放着丰富的早餐。
一个帅气的哥哥,坐在餐桌边,检查她前夜做的作业,同她说早安。
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她没打算回头,甚至她选择忘记在这里的一切。
回归到自己的轨道里去。
董美珍总是问她,那几年过的如何,她从来不说。
她不说自己亲手毁掉了一段很好的亲情。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恶心又坏,所以她掩埋了那段时光,当做从不存在,从未发生。
将与陈只有关的人和事,统统封存。
她应该跟陈最一样,死在那场大火里,与这间屋子一起,留在陈旧时光里。
周稚京与陈只彻底分离,从此以后,她就只是周稚京。
周稚京站在门边,久久没有出声。
长久不住人的房子,没有什么人气。
阴冷潮湿,还有一股子霉味。
那种冷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从缝隙钻进周稚京的身体,侵入四肢百骸,直达骨缝。
“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的声音响起。
平静又冷清,还带着些许的回声。
空空的,好像一缕幽魂。
周稚京回过神,往前走,几步便走到男人的后侧。
啪嗒一声响,一簇火光燃起,橘色的火光映照在男人的脸上。
轮廓分明的脸映入眼帘。
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垂落的眼睫,在晃动的火光下微微扇动。
他并没有表情,可神态里却透着一种邪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