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我能去见李美了吗？”
“当然可以，阿来先生。”
姚若岚走下车，对阿来说，“我和你一起上去，我也想见见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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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保安亭，一个年纪很大的保安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这栋高级公寓是在五年前建成的，建成前这里是一栋50年历史的破旧居民楼。
那个年纪很大的保安就是原来居民楼的看门人，死后，继续看门。
二人进入公寓，来到电梯口。
电梯口边上开着一个门，是楼梯通道，通道口的地上坐着一个瘦弱的老妇，腹部肿大，正在吃鸡腿。
地上点了两支蜡烛，摆着一张遗照，老妇人的遗像，插着筷子的米饭。
其实这个吃鸡腿的老妇，并不住在这栋高级公寓，而是边上的旧楼。
五年前长了肿瘤，医生说她时日无多，若是想回家，就回家保守治疗。
儿子和媳妇拿了止痛药，将老妇人领回家，老妇人终日躺在床上，什么都吃不下，等死。
她睡不着，深夜听到隔壁房间儿子和媳妇的争吵。
媳妇说，你怎么把你妈带回来了？
儿子说，医生说让带回来的。
媳妇说，可你妈就快要不行了，死在屋子里，那以后这屋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们就要换房子了，死过人的房子，中介一打听，要少好几万的。
儿子吼道，少就少，我愿意，还有，我告诉你，不要一口一个“你妈”，她是咱妈，你再吵，日子就不过了。
不过就不过，离婚。媳妇哭了。
她并不是绝情，她也还算孝顺，但房子就要卖了，是迫不得已。
孩子要上热门中学，要换个近点的房子。她需要钱，她很怕婆婆一死，中介趁机压价。
活着，他们还要继续活着，就要面对钱钱钱钱。
那夜，老妇人静静地听着儿子与媳妇的对话。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临死前，或许是回光返照，那晚她的精神特别好。
老妇人爬起来，蹑手蹑脚的走着，推开门，看到隔壁，儿子和媳妇紧闭的房门，喃喃说再见。
她又看到孙子住的那间房，房门是虚掩着的，孩子熟睡，那张纯真的脸。桌上一堆书和作业，孩子念书很用功。
是啊，没必要死在这屋子里。
老妇人心中想，她这病已经耗了很多钱了，几万，可不能再白白没了这“()
晦气”带来的几万。
五年前的那个深夜，老妇人独自离开家，走到隔壁——也就是这栋刚刚建成的高级公寓。
她身子软了下来，趴着，躲到楼道里，黑暗中没了最后一口气。
她的死，不仅让儿子媳妇用正常价格卖了旧楼，还多出了五万。
她死在这栋高级公寓，公寓那时候刚建成，房子每平方米卖价十万，一开盘就抢购一空。
这节骨眼上，还没住进来的房子居然死了个老妇人。
开发商老板一个烟灰缸扔在项目经理头上，“妈的，你怎么搞的，快给我摆平。”
项目经理找到老妇人的儿子，让他领回母亲的遗体，又给了五万，“赶快把你母亲葬了，求求你千万别和外面说她死在我们这栋大楼里。”
此刻，想念之城。
老妇人躲在高级公寓的楼道里，吃着鸡腿，咧着牙，她哪怕是死了，也不敢回到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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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若岚看了一眼那场景，这样的事在想念之城实在太多见。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阿来与姚若岚进入电梯，按了三十三楼，钢筋电梯顺着水泥空心墙直上。
电梯门再次开启，到了三十三楼。
09、10单元是打通的，门开着。
顶层豪宅内住着、在即将成为亿万女富豪前一刻死去的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