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接触不好,那就多拍几下,夜深时候眼前勉强有个亮,心里也就有了底,起码知道自己还在人间。
此刻徐庆利一手举灯,一手扳住床沿,抻长脖子,瞪大眼,将脑袋一鼓作气地,探到了床底。
黑暗的床底,一双眼睛也正看着他。
手中的小灯,忽闪了两下,灭了。
偌大空旷的地下停车场,一片漆黑,只剩下各怀鬼胎的两个人。
心脏咚咚咚地擂动,他悄步下了床,打后腰摸出刀。
随身带刀这一招还是小军教他的,说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昏黑,他只能屏住呼吸,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忽然间,有人从后面蹬了一脚,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刚一翻身,那人便欺身压了上来,徐庆利赶忙抵挡,两人扭打做一团。
他发现二人力气相当,然而,他多少有些保留,可对方却是处处下了死手。
一阵冷风自面前滑过,他伸手去挡,冰凉铁器划过手掌,转眼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
有什么顺着掌心汩汩地往下淌,滴在脸上。
鼻腔里灌满腥气,他知道见了红,瞬间也发了狠,鼓着腮帮挥刀乱刺,身上的人匆忙躲闪,给了他起身的机会。
跑了没两步,又被身后人一个扫堂腿绊倒,他就地一滚,滚入了床底,而那人的刀也一路跟了过来,铛铛铛地直戳在床板上,正费力地向外拔。
徐庆利自床铺那一头悄悄爬出,猫腰立着,眼睛已慢慢适应了光线,借着月色,他分辨着周遭大致的轮廓,可还没来得及寻到那人,只觉的脖子一紧,被人从后面死死锁住了喉咙。
那人手臂紧实,肌肉绷起,铁锁般箍住,挣扎不脱,他只剩下喘息的份,眼见着两膝发软,即将瘫倒,徐庆利悲鸣着,反手握刀,不顾一切地朝身后刺去。
刀刃一顿,直插入对方大腿。
可那人闷不吭声,手上更是加紧了力气,徐庆利被勒得眼冒金星,翻起了白眼,拔出刀,再次捅进去。
那人哼了一声,手上泄了几分气力,紧接着,又卯足了劲扼住他脖颈,憋得他额上青筋直跳。
徐庆利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他知道对方不杀了他誓不罢休,便也不顾一切,咬牙切齿,一次又一次狠扎进去,刀尖刺入肌肉,他在里面使劲转了几个圈,那人终于惨叫一声,松了手。
他瞬间得了自由,跌跌撞撞地往远处跑,在黑暗中疯狂舞着刀。
“短命仔,出来,跟老子面对面打!”
他气喘吁吁,浑身抖个不停,牙齿格格打颤。
“出来,滚出来!”
声音劈了叉,尖细难听。
“搞堆,出来!”
久久的,地下停车场里只剩下他的怒吼,他的喘息,他的歇斯底里,在风中不断扩散,回**,直至一缕缕消散。
除此之外,没有一丁点声息。
那人似乎逃走了。
徐庆利捂着喉咙,在地上摸索,摸到那只小台灯,拍了几下,亮了。
微弱惨淡的白光,只能照亮脚底的一小方水泥地,给予他有限的安全感。
徐庆利端着灯,擎着刀,环望周围的黝黑,一根根承重柱立在那里,匿在更阴晦的暗处,恶意窥探,杀机四伏。
他兜着圈,警惕地绕过离他最近的一根柱子,啪,没有人。
他又绕过一根,依旧没有人。
他一根根地盘查过去,全都没有人。
他继续朝外走,四处照着,照见了一小滩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徐庆利提起灯,照向周围,看见了一滴滴的血点,圆圆的,小巧的,连成一条逃跑的轨迹,似是沿路绽放的野花。
顺着血迹的指引,他寻见了一样东西,就落在停车场向上攀爬的坡道上,月色中反着光。
他小心踱过去,弯腰捡起。
那是一部手机,他从未见过的手机。
徐庆利蹭去上面的血,翻来覆去地打量,手不住地抖,却不是因为疼。
这是一部老式手机,没有密码,很容易就开了机,内容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