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玉眸色微寒。
当初和亲礼队离开时,他们就躲着不露面,现在还是躲着。就好像只要不承认,这一切就没有发生过。
实在可笑。
“那嘉屏公主呢?”
林羡玉提及嘉屏,陆启脸上就连笑容都挂不住了,他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下马威的目的已经达到,林羡玉整理衣袍,站起身来,对陆启说:“殿下,借一步说话。”
陆启略显疑惑,还是走进内殿。
林羡玉直言道:“本宫带着圣上口谕前来,圣上听闻满鹘将军之死,大为震怒,命本宫彻查此案,为将军雪恨。”
陆启当即道:“启禀娘娘,刑部已经三次审讯犯人李恒,口供证物皆记录在案。”
林羡玉冷笑:“什么李恒?太子殿下不会是想用一个小小近卫来搪塞北境吧?”
陆启脸色煞白。
“李恒是谵王的近卫,他声称是谵王指使他杀死满将军,谵王又拿不出证据反驳,天子犯法与民同罪,按祁国律法,杀人者当处以斩刑,同谋者流放三千里。”
“娘娘,您——”
陆启十分意外,林羡玉与陆扶京一同长大,有竹马之谊,怎会如此心狠?
他只是想让陆谵与陆瑄内斗,他想逼着陆瑄绝地反击,灭了陆瑄一党。
可陆谵迟迟不见行动。
他没等来陆谵的绝地反击,却等来了北境皇后的诘问,还要他杀了陆谵!
若是杀了陆谵,陆瑄就要一家独大,邓烽又退兵,京城再没有人能抗衡陆瑄了。相比之下,陆谵爱民心慈,尚能控制,所以……绝不能杀陆谵。
陆启连忙说:“娘娘,此案未有定论,现有证据并不能证明谵王是幕后指使。”
“是吗?”林羡玉终于等到他说出这句话,在心里轻笑了一声,随口道:“本宫昨日听闻瑄王的属下几次夜访刑部大牢,形迹可疑,不知是否与此案有关?”
陆启如抓住救命稻草,连忙道:“我这就去查!”
林羡玉瞥了陆启一眼,这位传闻中有禅让之心的病弱太子,此刻眼里满是烈烈怒火。同样的怒火,林羡玉在赫连锡眼中也看见过。
向往权力,林羡玉能理解,谁不想成为九五之尊呢?饶是他幼年时也跟爹娘抱怨过:为什么玉儿只是世子?世子就要当皇子的伴读,玉儿若是皇子该多好?
爹爹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
爹爹常说:玉儿,人各有命,珍惜自己拥有的,万不可贪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只会给自己惹来祸端。
林羡玉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再望向陆启,只觉惘然。
“殿下,你可能不知道满将军在圣上心里的地位,他是圣上微时的过命兄弟,是圣上最忠心的得力干将之一。”
陆启很是意外。
“圣上想要的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替死鬼,是真相,殿下必须为北境查出真相,让有罪者伏诛,否则,北境的十万铁骑会跨过苍门关,为满将军讨回公道。”
陆启身形微晃,连忙说:“是。”
林羡玉临走前又说:“殿下,烦请你问嘉屏一句,躲躲藏藏的滋味不比和亲远嫁好受吧?”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参加了宴会。
贵妃并未出现。
林羡玉不喜欢这些场合,浅坐半晌便起身离开,马车缓缓驶回侯府。
林羡玉撩开帷帘,一抬眼就看见乌力罕骑着高头大马,护在马车一侧,他眉头紧皱,时刻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乌力罕。”
林羡玉忽然喊他。
乌力罕低头看去。
“赫连洲在信中问我,乌力罕在南方是否适应,是否有水土不服的症状?”
乌力罕怔忪了片刻,旋即翘起嘴角,又察觉到林羡玉的视线,强行把嘴角压了下去,闷声说:“微臣还算适应,请大人转告皇上不必担心,保重龙体要紧。”
林羡玉趴在窗边,哼笑了一声。
“大人笑什么?”
“你一开始是真的讨人厌,我都要被你气死了,”林羡玉说,“你应该庆幸我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凡我有一点坏心肠,早就离间你和赫连洲了,还会让你当上骠骑将军?”
乌力罕哑然。
林羡玉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乌力罕看了一眼林羡玉,垂眸不语,半晌后突然开口:“微臣会尽全力保护大人的,等这里的事情一结束,微臣就护送大人回北境,早日见到皇上。”
林羡玉略微惊讶,笑着放下帷帘。
回到侯府,林守言和范文瑛立即迎了上来,他们担心林羡玉一个人进宫会有危险,从早上一直担心到晚上,坐立难安食不下咽,直到听见门房传报“殿下的马车回来了”,他们悬着的心才落地,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林羡玉一下马车就朝他们笑,“爹爹,娘亲,都让你们不要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范文瑛抹泪道:“这一天天的,不是凶杀案就是皇位之争,玉儿,娘亲知道你长大了,可这些事……实在太复杂了。”
“是很复杂,我尽力为之。”
林羡玉抱住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娘亲不要担心,我现在是北境的皇后,没有人敢动我的,要小心的是你们,你们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出府,以免落入太子和瑄王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