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虎痴打开房门,蹑手蹑脚从柳青青的门前走过,又踏上一条阶梯,来到了船舱外的甲板上。
“小心前方火海,礁石!礁石!避开那些礁石!”
舱外祝焱那洪亮地怒吼声传来,虎痴只觉船身飞驰,面颊两边的热风滚滚而来,速度极快,他忍不住惊叹:“这些魔怪果真驾得一手好船,在熔岩河中居然也急若流星!”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沿着船舷一路走到船尾,这里有几个炼狱厉鬼正漂浮在甲板上,往岩浆洪流中抛出一根根细长的钩索,这些钩索形状犹如蝎尾,顶端带有倒刺,上面挂着一种白色的巨型蠕虫,大约有成人手臂粗细。
厉鬼将钩索甩到岩流里,不一会儿,岩浆中便有恐怖身形游动,一种浑身长满尖刺的半鳞状生物迅速从岩浆里跳出来,咬住钩索一阵晃动。
“咬钩了!”
厉鬼们欢呼一声,纷纷扯动钩索,将岩浆中的恐怖生物甩到甲板上,随后一拥而上,竟将怪物吃得只剩一副骨架!
“好凶残!”
徐虎痴眼角跳动,这些厉鬼有所察觉,目光立刻齐刷刷地朝他看来,虎痴赶忙避开目光,低头朝船身看去,只见炼狱船的外壳虽然由铁甲所铸,但铁壳外另有一层糙皮,却是某种巨兽的皮毛,船架应该也是由这种巨兽的骨架做成,因此不惧岩浆,可在上面行驶如飞。
“我若有这样一艘船,再雇上几个魔怪,是不是也能在这上面做生意了?”
虎痴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慌忙甩了甩头,心道:“这里哪有残破天自由,待我复活了爷爷婆婆他们,想去哪就去哪,好不快活!”想到这里,难免有些怔怔出神,看向岩浆洪流的眼神里也透出些许哀伤神情。
“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回他们,或许这次去地府寻阎王,可以求教他来帮我!”
“爷爷!婆婆!叔叔!我好想你们啊!”
他手放在嘴边,扯开喉咙大声喊道,可惜声音被滚滚岩流淹没,什么都没有听到。
“尸爷爷,玉婆婆,羊叔,还有游神爷爷和血魔爷爷,我一定会把你们找回来的!”
虎痴望着岩浆翻滚的地心,不觉间双眼被泪水浸湿,一颗颗黄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掉入狂吼的岩流中,这些岩流层层叠叠,如同脉阵之中的脉纹,一圈圈叠加着荡漾开去,可是前边的岩浆尚未荡远,后边更狂烈的岩浆便将前边的岩浆吞没,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从不间歇。
虎痴看得入神,不免有些痴痴然,起先,他看这些波纹似乎毫无关联,但久看下却又让人觉得相互间紧密结合,息息相关,可等到了下一刻,又看出些不同之处,它们似乎又都是极其独立的一部分,看似层层叠叠被推动着向前,一派和谐奋进的气象,却又暗流涌动,相互碰撞不休。
“进?退?”
他低下头,看到一阵接着一阵的火滔被推动着撞向船身,而后又反弹回去,与后边冲上来的火浪相触,撞得船身摇摆起伏。
虎痴若有所思,似有会意,这是相生相克的道理,火浪为生、相触为克,正反调和、阴阳相济,这便是“矛盾中求发展”的真谛!
“水放在火上炙烤,便能使水沸腾,这就是万物滋长的道理!”
徐虎痴呆呆地观望着这奔腾怒吼的岩浆水,忽然之间仿佛抓到了什么。
“我有点明白了!”
他的脉阵突然升起,那是他的意念被碰撞的熔岩牵引,他的思维、他的感官和他的意识此刻也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肉身,飘到那狂吼不止的岩浆中,踏着岩浆向前飞奔、跳跃、翻滚,甚至是坐在高高翻起的火浪尖儿上越过炼狱船高耸的船帆,看到厉鬼正偷偷将岩浆河里的刺棘魔鬼鲨钓到船尾,看到船长祝焱正在恶狠狠地训斥他的船员们,还看到剑觅君正与魔怪偷偷交易,求购上好的魔骨魔血,用来炼制他新的灵兵。
突然间,那一抹意识下沉了,变成了岩浆水的一部分,化成一滴极不起眼的小火苗,落入岩浆中,连成了一体。
徐虎痴欢呼着,狂吼着,愤怒着不断推搡前方的岩浆向前奔,又被后来赶上的岩浆往前挤,被推动着撞向坚硬的船体,然后撞得粉身碎骨!随后再从另一片狂吼的岩浆海中重生,继续怒吼着奔跑,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在这种蝉联往复的重演中,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天地自然、对宇宙大道的感悟,当他逃脱于肉身的困顿,释放思维上的自由时,他便学会了“御”,一种驾驭自然、在万无滋长中领悟到自我的玄妙境界。
“岩浆仿佛生来如此,永远都不会改变它的状态,却又在不变中不断发生着改变,它们想跳出这永无止境的轮回,但又不得不屈服于‘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