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耳海就像是一团暴躁易怒的蓝色雷云,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可怕怒气咆哮怒吼着,其表面,又有无数条水龙自隐约的雾气中跳跃出来,连绵的水龙首尾相衔,一眼望去延绵达数公里!
“这便是耳海吗?”
徐虎痴被眼前这片巨大的云团所震慑,虚空之大超乎他的想象,但这片云海的伟岸,更是让他震惊。
“猞九黎老前辈把耳海说得这么可怕,可是我看它也似乎很正常,无论怎么样,都得自个儿下去看看才能知道魔方格的出口到底是不是在海里!”
虎痴想着,背后两条真元臂揉成一条更加粗壮的手臂,旋即,便用那条手臂将自己吊在房子底下慢慢朝下方的耳海落下,经过窗户时,咧嘴对着窗前,正踮脚眺望的左芸笑道:“芸姐姐,我这就下去了,等我找到出口再上来告诉你。”
“那…那你可得小心些!”
左芸抿着嘴,面色担忧的说道。
徐虎痴点点头,目光穿过她的身体,又冲房中的阴影叫道:“前辈,我芸姐姐胆子小,我下去后你可别吓她!”
“哼!”
那一声冷冷的不屑传来,想必猞九黎认为徐虎痴死定了。
他顺着真元臂慢慢往下滑,随着距离越来越长,粗如盘树的真元臂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细,直到最终变成一条只有小指粗细的气绳,这时,脚下耳海也似乎近到了咫尺,一片巨浪般滔天的飓风从耳海表面席卷而来,恐怖的狂风几乎要将绳子吹断,徐虎痴犹如一只悬挂在风浪中随意摇摆的蜘蛛,随时都会被大海倾覆。
他紧紧抓住真元绳,低头向下看去,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耳海的中央,一个深蓝色恐怖的巨大漩涡不停旋动,好像一只凝视地狱的眼睛,那一圈圈向内延伸的波纹就是眼睛的重瞳!
徐虎痴呆了呆,惊了惊,心中却是一喜:“如果海底没有一个通往外界的巨洞,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漩涡,这里面肯定有出口!”
旋即,他抬头看了看房子,头顶的房子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真元的调动已达极致,可距离脚下耳海的海平面,仍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纵使他真元雄厚如海,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可是,这耳海如此狂暴,莫说是人进去,就连最强横的鲲鱼都不一定能存活,我该怎么做才能下去?”
看着跌宕起伏的海面,虎痴感到一阵焦虑和不安。
“不管怎么样,也没有比现在的处境更坏的了!”
徐虎痴猛地一咬牙,完全松开手,笔直的往脚下深渊里跳下去!
突然,一片巨浪猛地自海中拍击上来,千丈高的滔天大浪一下子盖过虎痴头顶数十丈,瞬间将他卷入惊涛骇浪中。
轰!
巨浪如同一张吞噬天地的巨口,带着虎痴往漩涡里坠下去!
徐虎痴祭起老拐尸“引流疏导洗髓法”中的“龟息法”,身体急速下沉的同时,已经闭气冲入海里。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狂暴汹涌的海面下,却是一片平静,身周碧蓝的海水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深黑可怕,反而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个透明的气泡。
但四周还是很黑暗,徐虎痴便开了天眼,朝身周看去,突然,浑身震了震,只见这些半透明的气泡里,装着一个个活人的耳朵,一眼望去看不到边,令人毛骨悚然。
“怪不得要被称作耳海,原来海里有这许多人的耳朵!”
徐虎痴心惊肉跳:“可是,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将这么多人的耳朵割下来泡在海里?”他心中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想:要填满这一整个海洋,没有成百十亿人的耳朵,可是绝对行不通的!
耳朵被泡在水球里,看似通透的水球却十分坚韧,徐虎痴忽然好奇心起,伸出手指轻轻在气泡上戳了一下,突然,气泡“啪”一声被戳爆,气泡里的耳朵竟瞬间化为一段音符,争先恐后地钻进他耳朵里!
“什么东西?!”
徐虎痴惊了惊,呆了呆,失声道:“哪里传来的说话声!”
只听到耳朵里,一个浑厚的声音忿忿不平道:“尊者,想不到你居然和妖邪称兄道弟,实在令我悲痛!”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清晰的声音传来道:“妖邪也是人,也有生命,为何不能结交?”
这两个声音都是在他耳朵里响起的,好像说话的人就在旁边,可徐虎痴左右看了看,身周除了无穷无尽的气泡以及气泡中的耳朵外,根本没有任何生命体。
“奇怪,难道声音是从气泡里传出来的?”
他愈发的好奇,便又试着戳破另一个气泡。
啪!
气泡破裂的瞬间,又有一段音符死命往他耳朵里钻进来,这一次,他竟听到了夜游神和他自己的声音!
“徐虎痴你这小兔崽子,胆敢偷喝爷爷的好酒,瞧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爷爷,我没喝,谁喝谁是小狗!”
虎痴浑身一震,这段对话,让他一下子记忆起两年前的一段旧事,那日他偷喝夜游神的酒被发现,游神追赶他时便是这般吓唬他的。
“我和游神爷爷说过的话,怎么会被记录在这些水泡中的耳朵里?”
他脑中轰鸣,又惊又俱:“难道冥冥中真有一个神灵在天上看着我们,将我们凡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保存在这一个个的耳朵里吗?!”
如此诡异又不寒而栗的猜想,让他毛骨悚然。
“也许猞九黎前辈说得对,这片耳海不是凡人能来的地方,不过,我还是要下去看一看!”
他要看看漩涡的深处究竟通往哪里,只要能找到出口,那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徐虎痴不断分开挡在前路上的气泡,随着探索逐渐深入,身周海水的压力也渐渐加重,若非他真元雄厚筋骨强健,恐怕身体里的骨头早就被海水的压力寸寸挤断。
渐渐地,海底下的世界越来越黑暗孤僻,突然,海壑深处,一道五彩光芒映入徐虎痴的天眼中,让他微微一怔。
“那是什么?!”
他惊了惊,加快速度朝底下游去,双手拨开一排挡住去路的气泡,豁然间,一个巨大的海沟出现在他眼前!
徐虎痴踮脚朝海沟中看去,天眼下,方才看到的那束五彩光芒正是从海沟深处倒映上来的。
他心中一动,暗道:“海沟里不断有气泡冒上来,可见下面有通道!”
虎痴手扶着沟壁慢慢往下滑,海沟呈“倒漏斗”形状,越往下两壁就显得越狭窄,随着逐渐进入海沟深处,天眼下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烈,突然,一道炽烈的五色光线冲天而起,徐虎痴赫然看到一只巨大无比的耳朵矗立在眼前,就像一个塞子塞住了通往海沟更底部的通道!
“这又是哪个神人的耳朵?!”
他心中寻思,只见这只耳朵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耳海的底部,耳廓犹如山脊,耳垂好像起伏的山川走势,整个耳朵巨大无比,和海床几乎融为一体。
徐虎痴难免眼角跳了跳,觉得这只耳朵的主人,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否则绝对不可能长得出这么大的一只耳朵!
“可惜这只耳朵挡住了我的去路!”
虎痴小心落在耳山上,踩着海水往下滑,忽然间,他滑到了耳洞的位置,竟听到一阵梵音!
“唵嘛呢呗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梵音是从巨耳的耳洞里传出来的,声音庄严肃穆,令人心头一震。
徐虎痴怔然,可是紧接着,又有一个佛音袅袅道来:“诸子听我传道授课,可知因果循环,天地昭昭自有妙处…”
他猛然怔住,惊了惊,呆了呆,失声叫道:“是佛祖!”
这一开口,差点灌入一口海水,破了龟息法。原来徐虎痴先前在房中的时候,大手印落下镇压猞九黎时听过佛祖的威吓,方才耳洞里传来的佛语正是佛祖的天威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