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我疯疯傻傻,稀里糊涂,现在好了,李癞子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疯癫,我除了五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之外,其余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也什么都不去做。
我就像是个将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也好像那缩进龟壳的乌龟,逃避,似乎能减少我内心的煎熬,至于柳大壮所说的面对二字,我似乎没有勇气去真的面对。
也许,失去的多了,并不会变得坦然,而是会害怕继续失去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珍惜……
……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期间,我没有看过一次事儿,也没有离开过家门一步。
李癞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想尽了办法让我振作起来,可不论是谁家要张罗红白喜事儿,还是说哪个村民冲了身,撞了邪,甚至他大喊黄皮子来了,我都无动于衷,从不过问。
十天八天还好,时间久了,大家也不可能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
久而久之,外界的看事儿先生也就来到了我们村,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有点害怕,毕竟之前五家坐镇的时候,望山村的确犯邪乎。
直至看事儿先生解决完麻烦,也没有怪事发生,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放下了心,同时,这些人自然也不会放弃在望山村赚钱的机会,甚至隔壁村的朱先生都来过两次,他完全忘记了曾经在这里的可怕遭遇。
至于村子,也来到了农忙的季节,在我没有离开家门的这段期间里,村民们都轻松的不得了。
有些事情会被冲淡,但却不会完全消失,很多人都希望我一辈子都留在家里,不要出来祸害他人,当然,这些话可不是我的凭空捏造,而是村子里的口耳相传……
每个人的反射弧长短不一,而我的反射弧时间,长达到惊人的三个月之久。
某个夜里,我突然间坐起身来。
我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家门,什么都不带的来到了松江边上。
坐在江边,我感受着冷风的凉意,也体会着阴气的流动。
许久过后,我对着江水喊道:“孔顺叔,你们过得怎么样?”
接连喊了几次,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只见一家三口的身影从江面上幻化而出,除了孔顺夫妻二人,还有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孩童,而那孩童,便是害死孔顺的水鬼。
孔顺的妻子热情的跟我打着招呼:“小苦来了啊,当初的事情,终于有机会跟你当面说一声谢谢了。”
面对着三个鬼魂,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婶子,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我如实的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也准备好了付出相应的代价。
过错在我,消沉的逃避只会煎熬着我的内心,倒不如坦诚的去面对,至于会有怎样的后果,此刻的我已经不是很在乎了。
浅显的道理,我用了三个月才想通,只希望,我想明白的不算太晚。
“原来是这样啊。”
孔顺的妻子捂嘴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死之后,魂魄留在了松江,孔顺告诉了我当年发生的一切,这段时间吧,我还没完全相信他,可现在有了你这话,就证明着我家老孔并没有坏到那么彻底!”
“不管怎样,这孩子的确是死在了老孔手里,这份罪,我们来恕,而现在,我更是知道了老孔是真心的为了我,如此一来,什么都值了!”
我歪着脑袋,狐疑的看着女人,问道:“您不怪我吗?如果那天不是我多嘴,您也不会死。”
“而且,从一开始,都是我冤枉了孔顺叔,难道,您就不记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
女人摸了摸我的额头,温柔道:“即便有千万种理由,错了就是错了,用我们的死换来一场救赎,我觉得是值得的。”
“何况,我丈夫很爱我,他能为了我不顾一切,那么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我知道,做鬼不容易,我也知道,我们要承受着江水的冲刷和冰冷的侵袭,但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能在一起,其实什么都已经不再可怕。”
“傻孩子,人呢,这一生很短,有些夫妻根本走不完一辈子,可我们,即便是死了也未曾分开,你觉得,婶子还需要过多的奢求吗?”
说完,女人便笑着转身离开,她背对着我挥了挥手:“小何苦,好好活着,这次的事情,谢谢你!”
我看着一家三口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一股我解释不清的情愫。
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不过,在我的肉眼里,我清楚的看到,那水鬼身上的阴煞怨气,已经消失了很大一部分……
我想,不久之后,这片松江的流域,将会变得无比平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