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们将你二人带到我面前,也不是为了这桩命案。
阿昭死后未入地府,结案之后她当去向何处,这才是我该管的。
李武,你的生犀总有烧完的一日,这次的三百两银子你尚且拿不出,可有想过以后?”
李武哭了,“想过,可是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我从前只听人说起过烧生犀,人可与鬼通。却不知道生犀烧完之后那鬼该怎么办。
如果就此让她成为孤魂野鬼,那就是我害了阿昭,我有罪。”
阿昭一听他说这话赶紧安慰:“不是你害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李武开始给慕长离磕头:“求王妃救救阿昭,我知道王妃一定有办法的,您救救阿昭吧!”
慕长离反问他:“你所指的救,是怎么救?是想我让你们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一起,完成共白头的约定。还是说……”
“不是这样!”李武立即把话接了过来,“我不能再执意将阿昭留下了。她得去她该去的地方。她得投胎转世,下辈子托生个富贵人家,过完幸福美满的一生。
她得把这辈子没享到的福都补回去,她得完完整整把一辈子走完。
我不求与她共白头了,我只希望她下辈子能过得更好。”
慕长离又问阿昭,“你呢?”
阿昭想了想,以头点地,说:“我原本是想着,哪怕武哥看不见我,我也想一直陪着他。
可是我又觉得那样的我实在太自私了。
武哥还年轻,他还得把这一辈子过完,我如果不走,他就会一直惦记着我。
所以我还是走吧!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人有人生,鬼有鬼途,既然已死,就不该贪恋凡尘。
这辈子尘归尘土归土,能来人世间走一遭,我也知足了。”
屋里有啜泣声低低响起,是眼窝子浅的芙蓉。
就连慕元青都长叹了一声,苦笑着说:“这案子办得真叫人心里难受。”
慕长离其实并没有太多感受,前世今生,这样的事她见得太多了。
见得多了,人就麻木了,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李武和阿昭说了一句:“好,如你们所愿。”
……
三水县令那边,在最后一天期限时,查明了阿昭的真正死因。
的确是有人绊了她一下,是她那个一心回家要钱的哥哥。
磕到后脑的石头也不在地上,而是被她哥拿在手里,在她仰面而倒时,狠狠地砸了上去。
一切都因钱而起,哥哥要钱不得,起了杀心。认为只要杀了妹妹就可以吞下那一百两聘金,还可以把家里为阿昭准备的五十两嫁妆全都拿走。
其实他动手的时候被他爹娘看见了,当娘的一心想为女儿报仇,可是当爹却一直阻拦。
拦到最后,当娘的也妥协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已经没了一个,如果再把另一个送官,那就是两个都没有了。
他们老了,见不得那样的场面,就只能咬牙忍了这个事情,并以此威胁儿子,让儿子发誓,一定会给他们养老。
李武的案子结案了,阿昭的哥哥认罪伏法,被判斩刑。
阿昭的爹娘在最后一刻登堂指证,亲手将儿子送上了断头台。
李武将阿昭的棺木取出,重新葬回杏花村冯家的地头。
重葬这日,艳阳当空。
李武说阳光暖暖的感觉,就像阿昭冲着他微笑。
这辈子他娶过阿昭为妻了,所以碑文重刻,写为“爱妻李冯氏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