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娘,家里是五兄妹吗?”
因为排行老五,所以大家才叫五姨娘,对吧?
不是因为你姓“武”,对吧!
“呃……是的殿下,算上妾身,家中兄弟姊妹一共五人。”冷不丁被问起了家人,五姨娘有些奇怪,老老实实地回答。
“呼……”李明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得“五”姨娘继续坦白道:
“妾身有两个异母的哥哥、以及两个同母的姐妹,在家中排行老四。”
诶,你是老四?
“那为何大家叫你五姨娘……”
“呵呵,因为妾身姓武啊。殿下的问题真是充满童趣呢。”
“哈哈,是嘛,五姨娘原来是武姨娘吗,我一直都搞错了哈哈哈……”
杨氏困惑地看着儿子:
“饭碗有这么好玩吗?”
“好玩,好玩……”
李明无意识地扒拉着空碗,面容因为一直保持着微笑而有些发僵。
“那妹妹我就告辞了。”
武媚娘带着温馨的微笑,离开了立德殿。
一转身,离开了灯火的照耀,她的笑脸便融入了外面的黑暗,再也看不清表情。
李明小殿下果然聪慧,果然有主意啊!
原来油脂,竟也能成为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来找他取经真是来对了!
黑暗中,武媚娘的嘴角隐隐勾勒出夸张的弧度。
殊不知,在她的背后,在狭小的立德殿深处。
一双冰冷的眼睛已经紧紧咬住了她。
…………
“赐号媚娘,姓武,武媚娘……
“好玩,真好玩。
“搞了半天,武则天原来是你啊!
“从小的心理阴影,清算皇族的权力动物,让大唐被蛮夷揍得丧权辱国的罪魁祸首……
“原来就一直在我眼面前晃荡啊!”
大boss原来就在新手村,李明有一种在看三流悬疑小说的荒诞感觉。
最近忙于和皇帝老爹与三个小兄弟玩过家家,差点都忘了,后宫里还一直住着个武才人呢!
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以前的李明只能躲避,自污,把脑袋缩在墙角里求别看见。
不管是武则天、长孙则天还是韦则天什么的,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吾壮矣!
而武则天还是武媚娘,还是个才人。
废话太多被反杀是反派行为。
趁你病要你命才是我等正义人士所为。
“问题是,怎么杀?”
如今的太极宫不比以往。
以往就壁垒森森的皇宫,在九成宫事件后,更是防守得密不透风。
宫中的巡逻和岗哨比以往的任何时期都要严密,士兵不定期轮换,巡逻路线每天变更。
至于下毒更是难于登天,一切入口、擦身的食品药物,一律经过层层检验和试毒验毒,充分吸取雄黄酒下毒案的教训。
而武媚娘作为后宫之人,日常的活动范围就在后宫和禁苑中的感业寺,完全没有可乘之机。
如何在宫中,在这严密的保护之中,杀了她?
私藏刀具,当面一刀攮死?
先不说他如何混过宫门守卫,把管制物品带进宫中。
在争储白热化、大家都拿着放大镜找他错漏的现在。
他如果主动作死,砍了父皇的后妃。
只怕其他三位选手做梦都要笑醒。
生活又不是游戏,把大boss杀了就通关了,自己还得生活。
要杀她,而且还要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不能把自己拖下水。
该怎么做?
要不请个笔仙,向阿史那结社率前辈请教请教?
还是向李世民进谗言,说武媚娘和李治通歼,银乱后宫?
不行,李世民自己就举报过李建成银乱后宫,对这手阴谋是有防备的。
这样空口污人清白不但不会奏效,还会被政敌抓住把柄,狠狠输出一顿。
劝李二解散后宫,让他为了咱老李家着想,不要有世俗的欲望了?
那也不行,李二就算遣散人老珠黄的杨氏,也不会遣散水灵灵才十几岁的武媚娘啊。
要么……发动舆论,传播似是而非、不会被抓把柄的流言?
比如谶纬之言,什么“大唐女主昌”、“当有女武王者”之类的……
“明……明哥?”
尉迟循毓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旭日东升,他俩正走在通往长安西市的大马路上。
长安城刚解除宵禁不久,街上行人三三两两,脸上还挂着困意。
根据来俊臣的情报,今天一早,孙思邈会去西市的泰康药铺采购药材、会会老友。
所以昨天,李明和尉迟循毓就计划一早去西市的泰康药铺,堵一堵孙思邈。
问问他,“雄黄酒加热可制毒”这条信息,他还告诉过谁,以此排查九成宫之变的幕后黑手。
但今天一见面,尉迟循毓就猛然发现,今天的明哥不大一样。
沉默寡言,心不在焉的,嘴角还一直挂着阴险的坏笑。
这让可怜的小尉迟感到很害怕,不知道老大在谋划什么天大的坏事。
“嗯?怎么了?”
李明从阴谋诡计中惊醒。
“呃……那个……”尉迟循毓没话找话道:
“这事都过了快一年了,孙思邈还会记得这件小事吗?”
李明耸了耸肩:
“只有当面问了才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
这话不是夸张,不知为何,李君羡那边对九成宫事件的调查也停止了,阿史那结社率的余党又被悉数灭口。
也就只剩下“雄黄酒下毒”这个突破口还没被彻底堵上了。
至于孙思邈会不会记得,向谁传授过雄黄酒特性什么的……
李明觉得,他应该会的。
毕竟这是几乎所有北方唐人当时都不知道的秘密药方,或者说,毒方。
一代神医不至于那么老糊涂,应该还有记忆,至少也有一点印象。
只要线索不断,就还能有办法。
如果孙思邈这个线索也断了……
找不到九成宫事件的真凶,对方很有可能故技重施,那李明在太极宫里也住不安生了。
再次陷入沉默。
两人无声地来到了西市。
和今天这么恐怖的明哥待在一块儿,尉迟循毓感到浑身不自在,继续没话找话:
“呵……那个,感觉好安静啊,街上也没有修桥铺路的人,和辽东差别真大。”
李明点点头:
“是啊,大概长安人还没睡醒吧。
“你好像心事重重?”
尉迟循毓努力做起一个笑脸:
“是啊,情报部门的改组也已经完成了。
“陪明哥见完孙思邈以后,我明天就要启程回辽东了。”
如果舍不得长安老家,我可以找人代你……李明正要开口。
忽然,隐隐听见“嘣”的一声。
是从身后某个角落发出的,好像是一根张紧的弦骤然放松时,会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的呼啸。
音调非常之高,让他几乎听不见。
弦声和呼啸声,这两者是……
李明还在发愣,身体像是被一头小蛮牛从侧面冲撞,几乎立刻腾空而起,轻飘飘地飞向了一旁。
轰!
他重重摔在了无人的路边摊上,把空荡荡的桌椅撞得七零八落。
李明被撞得脑袋嗡嗡直叫,一阵钝痛以背部为中心,向身体各处扩散。
他迷茫地睁开双眼,迎着逐渐刺眼的朝阳,仰视着背光矗立在他面前的小黑炭头。
好似在瞻仰一座高塔。
“尉迟循毓?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撞我?”
他一脸莫名其妙,艰难地推开桌椅,撑起身子坐起来,晃了晃发蒙的脑袋,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下一秒,借着初生的太阳,李明终于看清楚了尉迟循毓此时的身体轮廓。
浑身的血液骤然冰冷。
一根箭,一根粗壮的利箭,就这么突兀地插在尉迟循毓的身体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