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单挑长孙皇后?真的假的?
“是么,马先生上奏父皇时,辽东节度使也在场么……”
立政殿,李治的书房。
马周垂头拱手,对晋王李治道:
“正是,陛下将他留在身边,全程旁听。
“此事意义非比寻常,因此臣特此知会殿下一声。
“还有,臣不日便启程前往齐州章丘县履职,恐怕无法再教导殿下了。”
马周除了在中书省的职位以外,还有一层身份:
晋王府长史。
相当于房玄龄在晋王府中的地位。
这几个职位都是今年年初才升职的,才不到半年就被撸了。
但出于责任心,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向这位小领导汇报一下,他在立政殿书房时所见到的不寻常的情况。
李治:“……”
他久久没有回答,双眼茫然失焦。
过了半晌,才仿佛从一场梦中惊醒,嘴唇蠕动着喃喃道:
“马先生此去齐州,路途遥远。治……实在不舍。”
马周听得鼻子有些发酸。
“只是,先生之所见,攸关禁中之秘,切忌外传为要。”
李治仔细叮嘱道。
他警告我,他心里有我……马周更加感动了,郑重再三地向李治行礼,才缓缓告退。
目视着自己这位新长史离去的方向,李治依然久久没有动弹,心中五味杂陈。
当皇帝接见大臣时,皇子全程陪同!
这意味着什么,宫中之人懂的都懂。
什么样的工作,是需要在陛下身边学习的?
除了储君还能有谁!
这事绝对不能外传。
尤其不能让李治的两位亲皇兄知晓。
否则……
天知道李明会遭遇什么样的针对。
但……
不知为何,李治总觉得心口堵堵的。
意难平。
“难道是他?父皇选择的居然会是他?”
自从辽东的真实战报传到长安以后,父皇的心境就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宫里做出了一系列安排和调整。
调整主要集中在三位嫡子和一个李明身上。
一方面疏离太子,另一方面,对其他三人投以了更多的青睐。
李治敏锐地觉察出,父皇对于储君的选择,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但他不敢确定。
当父皇不断加强他的晋王府力量,将李世绩等精兵强将调入他府中时。
李治心里还在偷着乐。
是我吗,难道会是我吗?
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
父皇更为眷顾的,显然是那一位非嫡非长、甚至连王府都没有的小皇子啊!
李治感到难以置信。
李明那厮自幼顽劣,去年这时候还在大闹孔颖达的课堂,在两仪殿被扒裤子揍屁股。
这才短短一年!
那家伙,那个在儒生帽子里撒尿的、没个正经的小家伙……
居然成了储君候选人之一,将来有望执掌天下了?
年纪轻轻的少年李治,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可太子魏王怎么办?舅舅怎么办?
“还有母后……难道父皇真的忍心……人走茶凉吗?!”
李治咬紧牙关,紧紧握住了双拳,胸膛剧烈起伏。
他不服。
他从小是看着李承乾和李泰争霸长大的。
两位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不论谁最终夺魁,他都能欣然接受。
但一个同父异母的、庶出的、古灵精怪的、他从小看到大的弟弟,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后发制人……
意难平,意难平。
李明的快速崛起,在李治的心底里燃起了一团火,燎得李治难受。
都是小儿子,我还比他年长好几岁。
他如果行,我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能是我?!
八字还没一撇,父皇仍然在平衡各方力量,朝中也没有明确放出一定要易储的风声。
我也还有机会,我也要争一争。
毕竟,我是长孙皇后的儿子啊!
“呼……”
李治长出一口气,蓦然发现,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
“雉哥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御医?”
背后一个清亮的声音,舒缓了李治毛燥的内心。
他缓缓转头,李明达正从门外探出个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心。
“没事……只是马先生外放齐地,我有些不舍而已。”
李治非常流畅地说着善意的谎言。
兄弟争斗这种沉重的话题,还是不要烦扰无忧无虑的妹妹了。
“齐地是李祐哥哥的封国吧?唉,别出什么岔子就好——
“雉哥哥是不是在烦恼这事儿呢?”
李明达夸张地学着李治皱眉的样子,从门背后慢慢走了出来。
这憨态可掬的样子,把李治都逗乐了。
他满眼温柔,仰视着自己的妹妹。
嗯,仰视。
“嘶……”李治挠挠头: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有吗?没感觉呀。”李明达俯视着自己的哥哥。
她一直遵守着小明弟弟临去辽东前的嘱咐,荤素搭配、框框猛造肉蛋奶、刻苦锻炼、早睡早起。
然后,个子就开始刷刷往上窜了。
已经超过了每天睡眠不足的李治老哥。
我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你……算了,没事。”李治欲言又止。
那李明小老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凡是他管理下的东西,不论是领土、经济还是个人,规模好像都会刷刷地飙升?
…………
在立政殿,李明也分到了自己的书房。
是以前专门为皇后储藏脂粉香膏的储藏间。
长孙皇后薨逝后,便一直封存至今。
李明从辽东回来以后,这里便重新启用,作为十四党在宫里的临时据点——
因为李明的另一个据点立德殿在永巷以北,不大方便接待外臣。
“辽东可以不向朝廷上缴地税,但朝廷的转移支付不能停。
“我们此次大捷为大唐抵挡了高句丽铁蹄南下,使中原百姓免遭蛮族涂炭。
“这是无量的功德,得加钱。”
李明高坐书房之首,十四党的两位核心成员房玄龄、侯君集分坐两边。
三人嗅着残留的、清新淡雅的脂粉香气,谈论着最赤果果的利益分配,场面有些诡异。
侯君集有些挠头:
“咱还有什么需要向朝廷要的?
“铜铁矿产就算了,辽东自己都用不完,铁器价格暴跌不止,这一个月不知多少家铁匠坊关张大吉。”
啊,这就产能过剩了?
不,现在才是唐朝,年产这么点铁才哪到哪儿啊?
是因为内需不振,老百姓刚解决温饱,没有余钱消费铁器。
说到底还是穷。
“你看老侯,敲竹杠……不,祈求圣恩的机会这不就有了吗?”
李明一拍脑袋:
“既然辽东无需输入铁制品,那我们可以输出啊!
“让父皇准许辽东商人将铁器往各地卖,赚来的利润可以刺激内需,连带拉动辽东当地对铁器的需求。”
“行。”侯君集在奏疏上刷刷写下这一条。
房玄龄有些恍惚,忽然发现半年不见,自己连话都插不上了。
“房相公有何高见?我见你几度欲言又止。”
李明揪出了摸鱼的小老弟,表示寡人素来兼听则明,你也赶紧给节度使出点歪点子。
老房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两根手指捻着山羊胡,慢慢悠悠道:
“殿下对于辽东的治理可谓尽心尽力。
“只是私以为,殿下也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个更响亮的封号,譬如转封燕王。”
李明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