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人弹冠相庆的时候,李明向尉迟循毓招招手,小声吩咐:
“这些人以后就跟着你了。
“你带他们多学、多看、多转转,让他们感受一下大唐积极向上的气象,发自内心地认同我们。”
尉迟循毓有些不解:
“明哥,这是……”
“下一步对付高句丽的战略,他们几个是关键。”李明低声道,没有说得太细。
经过一段时间地下战线的锻炼,尉迟循毓学会了“少猜领导意图、完成领导任务”的精髓。
他立刻一改嘻嘻哈哈的态度,严肃地点头:
“我知道了。”
…………
李明一行回到了五里乡,就在大道口,碰见了一支奇特的骑兵。
他们都身穿唐甲,不过时至今日,盔甲已经失去了敌我识别的作用。
要辨明敌我,首先要看发型。
嗯……看不清发型。
因为这帮怂包都戴着头盔。
好罕见啊,这是什么品种的骑兵?
“他们是谁?这条路上安排了演习吗?戴头盔是模仿哪个部落?”
李明眨着好奇的大眼睛,抬头问抱着他骑马的侯君集。
侯君集压住想要抽搐的嘴角:
“有没有一种可能,头盔和盔甲其实是一套的?”
“哦,对哦。”李明恍然大悟,旋即目光一凝:
“那他们是谁?”
侯君集没有回答,眉头紧锁地注视着前方,下意识地放慢了队列行进的速度。
只见那支陌生的骑兵队伍之中,一名大将一跃而出,横刀立马向李明一行大喝:
“我乃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世绩!”
李世绩卧槽,是大唐的正规军!……李明心里咯噔。
他虽然觉得自己是大唐头号大忠臣。
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某些……不够保守的做法,容易被众豸成城的朝堂理解为造反。
这是薛仁贵、崔民干等多方面消息可以证实的。
因此,在长孙延回报以前,他也摸不清楚李二和朝廷对他的真实态度究竟为何。
保险起见,他小声问侯君集:
“你打得过他吗?”
侯君集反问:“那你打得过尉迟循毓吗?”
“吾未壮,壮则有变。”
“我也一样。”
“那就是你现在打不过他咯?”
侯君集压不住嘴角了,一阵抽搐,觉得这天是没法聊下去了,把话题掰了回来:
“在我们平州的地盘上,我是刀俎他是鱼肉,可以赢。”
李明只是回了一个字:
“嗯。”
侯君集当机立断,右手放在背后打了个手势。
随行的赤巾军骑兵本就高度紧张,立刻按手势调整马匹步伐间距,排成一字横队,像一堵移动的墙一样,向唐军压了过去。
对天兵摆出进攻阵型,他们是真的想反了?!……对面的李世绩被这架势惊呆了。
只是自报个家门装把逼,怎么激起了平州方面这么激烈的反应?!
他当机立断,立刻——
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抱拳,认怂三连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末将李世绩,奉陛下诏令,增援李明殿下!
“所幸天佑大唐,殿下无恙、平州无恙!”
随行的骑兵也立刻下马跪地。
李明没有全信,目光往李世绩身边瞥过去。
是长孙延,他也在这支唐军队列之中,慢悠悠地骑着马,来到跪地的李世绩身边,也不下马,只是轻巧地朝李明挥了挥手。
李明这才确认:
“不是诈降,这些唐军是长孙延搬来的救兵。”
紧张的队形立刻松弛下来,慢条斯理地来到跪地不敢动的唐军跟前。
李明从马上跳下来,笑呵呵地扶起李世绩:
“哎呀抱歉啊李将军,我们一直和高句丽二十万大军干仗,神经太紧绷了,让你受惊啦。”
“是末将愚钝。末将来迟,让殿下孤军奋战,还望殿下恕罪。”李世绩毕恭毕敬地回答。
他本来就身段柔软,被搞了这一出下马威,更是打死也不敢摆谱的。
“哪里哪里,将军能来,就说明朝廷心里还有我们这个辽东,我们已经感激涕零了。”
李明话里带刺地客套着:
“听说河北大雪?冒着风雪还能大老远跑过来,辛苦你们了。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就你们这一支轻骑兵?”
说话的语气,好像是李世绩的顶头上司似的。
理论上,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与辽东节度使,是互不隶属的并行关系。
情理上,作为中央来的援军,地方亲王更应该善待才是。
李世绩完全可以不鸟他。
然而,李明显然是个论外。
“回殿下,末将动用的是魏州都督府的兵。除骑兵外,步兵也在赶来增援的路上。
“既然平州无恙,以殿下的意思,是否让步兵原路返回……”
完全是一副请示领导的低姿态。
李世绩情商不低,对待普通的王公贵族,也素来彬彬有礼。
而他对李明的态度还不一样。
那不仅是出于礼貌,更是敬畏。
因为军人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
谁能打胜仗就服谁。
而面对以贫瘠之力,竟战胜了二十万……呸,十五万正规军的李明殿下。
这位武庙十哲也只能甘拜下风。
在这位腰板笔挺的娃娃面前,李世绩天然就矮了半截,甚至说话都不敢大声。
“行军道的事,你拿主意就行。”李明大气地摆摆手:
“来平州,我们张开双臂欢迎。回魏州,我们也欢送——
“大部队到哪了?还没到幽州吧?那里的风雪可够呛。”
李世绩微微摇头,老老实实地交待:
“应该已经快到平州边界了。”
李明一怔:
“这么快?!”
魏州都督府距离平州,少说也有好几百里。
而长孙延搬救兵,也才大半个月前的事。
就这么短短二十来天时间,这些步兵是怎么穿越风雪走到家门口的?
开折跃了?
长孙延解释道:
“我从长安回来、追上李将军时,他们就已经在幽州了。”
早就到幽州了……李明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但只是一瞬,他立刻恢复平静,貌似随口一问:
“你们是什么时候从魏州开拔的?”
李世绩不敢隐瞒,和盘托出:
“去年底,末将被任命为行军大总管,暂领魏州兵马。
“今年一月初,末将奉陛下钦命出征。”
哦,十二月建立行军道,一月初行军……
也就是说,远在我求援以前,远在高句丽的企图明朗以前。
甚至在大部分朝臣们怀疑我谋反以前……
我的父皇李世民,就已经做好了反手对付我的准备了?
最早怀疑、最早提防我谋反的,原来是我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