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会凭空消失的。
所以只能有一种解释:
平州的战线终于撑不住,崩溃了!
人要么逃了,要么降了,要么……
“提高警惕,准备接敌。”
他沉着地吩咐着,向长孙延拱了拱手:
“这条路只有一个方向,无需带路了。
“所以请世子稍稍往后避避,以防被敌人暗箭所伤。”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平州可能已经沦陷,前方也许有危险。
长孙延没有反驳。
他们继续前进着,李世绩已经在脑子里规划平州沦陷后的后续战略了:
如果五里乡也彻底沦陷,那要找到李明一行就十分困难了,无异于大海捞针。
届时,甚至连返程也十分危险,不知道高句丽人什么时候会发现这条密道,堵死他们的退路。
是否应该趁敌人还没有发现,提前后撤呢……
就在主帅已经悄悄打起退堂鼓的时候,终于碰见了一个活人。
是个上山挖野菜的老农民。
老农远远望见一队军人过来,身上的铠甲倒是挺熟悉的,前段时间见多了,可头盔好像是第一次见,立刻警惕地躲到石头后面。
长孙延纵马向前:
“老乡别怕!是我!”
老头认出了长孙延,这才松了口气,从石头后面钻出来:
“哦,是上次问我家有几口人的那谁……你有什么事?又来打听我家有几只鸡?”
面对老乡的插科打诨,长孙延只能勉强笑笑:
“再说吧。老乡我问你,这条路上怎么没个人呢?”
老头“切”了一声:
“有大路不走走小道,有病啊?万一一阵风把人吹下去算谁的?
“要不是我孙儿想吃马兰头,我也不走这儿。”
“不是……”长孙延有些被噎住了:
“这条路,赤巾军不是常走的吗?怎么也没见他们?”
老头怪异地瞥了长孙延一眼:
“还想着打仗?已经结束嘞!”
所有人心里咯噔。
果然……
平州,辽东,真的已经彻底沦陷了……
长孙延有些恍惚,在马上摇晃了一下。
肩膀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撑住。
李世绩向他点点头:
“以羸弱之躯,硬抗强敌,能拖到这般地步已是殊为不易了。”
这不是客套话,甚至李世绩还觉得自己说保守了。
从一无所有起家,张罗了一伙和山匪差不多的民兵,正面硬抗几十倍的敌人长达数月。
这已经不是“殊为不易”,而是属于奇迹的范畴了。
李世绩扪心自问,他能撑多久?
恐怕前几个回合就被斩落马下了吧?
李明……
如此有能的政军奇才,如果就此陨落……
可惜可叹,天妒英才啊!
“那……”长孙延自言自语,声音有些干涩:
“李明呢?他人呢?”
“他在五里乡。”老农大拇指指指后面:
“这条路往前就是。”
“咦?”长孙延一愣:
“他怎么还在那儿?”
“治所在五里乡,他不在那里能在哪?”老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你不是说战争结束,我们败了吗?”
“谁说我们败了?败的是扶余蛮子!你不知道?高句丽完啦!”
…………
李世绩一行骑在宽敞平整的驰道上,一张嘴就没有合起来过。
驰道两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都是当地百姓和赶集的商贩。
驰道中央,送信的使者络绎不绝,向各地传达着最新战报。
依据《贞观律》,理论上只有皇帝能走驰道。
百姓、甚至官僚都不准许走在上面,更不得骑马通车。
上次幽州刺史经驰道进入平州,是得了陛下的特许。
当然,李明同志自然是不会放任如此贵重的交通资源被浪费的。
驰道不让走,那我们假装这不是驰道不就行了?
这条道路是我从高句丽手里夺来的,又钱请人修缮一新,那它就是我的。
我让我的老百姓随便走随便踩踏,很合理吧!
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百姓。
战事一结束,大家都抛弃了弯绕低效的乡间小道,大大咧咧地走在驰道上,颇为好奇地看着这一队迷茫的骑兵。
嗯,盔甲倒是很熟悉,可他们居然戴头盔耶,好怂。
“不是,这……”李世绩终于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喉咙能发出声音了。
“李将军别担心,无知者无罪。”长孙延熟练地发挥明氏风格。
“只要我们不知道这是驰道,那我们就没有犯法。”
我想问的是这个问题吗?!
“高句丽怎么撤的?这不可能啊……”
李世绩百思不得其解。
我高句丽呢?我那么大一个高句丽呢?
说好的十五万人呢?
说好的比总人口还多的敌军呢?
说好的敌众我寡,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平州呢?
这就被打跑了?
就算是十五万头猪,放山上抓两个月也抓不完啊!
朝廷从上到下,为这事从去年吵到今年,行军方案一改再改!
甚至还要调动四州兵马、两州后勤,海陆两面夹击!
结果,就这?
军队才刚刚开始调动,结果敌人就被李明一口气吹跑了?!
“世子,您不是说平州形势非常严峻吗?”
长孙延你这厮是在谎报军情啊!
“错不在我。”
长孙延厚颜无耻地耸耸肩膀:
“我离开此地日久,如何能猜出这里的局势变化?”
李世绩嘴角一抽。
日久?
你明明离开还不到一个月!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敌我相差又如此悬殊。
竟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可能?!
看着驰道上的平州老百姓一副日子人的安稳模样,他反正是想象不出,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是“朝不保夕”的境地。
听路人说,就在长孙延离开后不久,高句丽人突然爆发了严重的内讧。
先是高句丽的不同部落间互相厮杀,接着,不同民族的雇佣兵也来凑热闹,大家打成一片。
最后被赤巾军打包送走了。
“竟有此事,李明竟能把高句丽逼到内讧……”
李世绩抓破头皮也想不到破局之法,竟被李明举重若轻地解决了。
这小子哪是什么奇才,明明是个怪胎啊!
“您……对此般变化,似乎并不惊讶?”
长孙延一脸见怪不怪:
“我离开李明足有大半个月,那家伙能折腾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都不奇怪。”
惊喜见多了,他人早就麻了。
“大半个月……很久吗……”李世绩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担心哪天一觉睡醒发现,李明那家伙突然把皇帝都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