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慕容鲜卑的狗,你也敢自称大唐?!”薛万彻破口大骂:
“老乡早就向我军报告了,说最近常有獐头鼠目的探子在村子附近闲晃。原来就是你的斥候啊!”
靠,那群看似安居乐业与世无争的边境老乡,居然都是地下党……薛仁贵暗道苦也,却又被对方的话喷得有些发愣:
“呃?慕容鲜卑?”
而看着对方迷茫的表情,薛万彻也迷茫了。
“慕容燕,你的主子!”
“慕容燕?慕容……哦,你们平州的那个土财主?!”薛仁贵回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即义正辞严道:
“天无二日,我心中只有陛下一位主子!谁特么管慕容燕啊!”
你们平州?“你们”平州?
薛万彻嘴角微抽。
坏了,该不会,这就是心心念念的……营州援军?
老子该不会打错人了吧……
“末将与薛将军共赴难!”副将也心急火燎地骑马上前:
“薛将军!”
薛万彻与薛仁贵,两位薛将军同时扭头冲他一吼:
“你滚!”
然后,两个薛终于发现了华点。
“咦?”
“呃?”
薛仁贵仔细瞅着眼前这个鹖冠红头巾、十分符合某位他未来新同事特征的糙汉子,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冷不丁一喊:
“薛万彻!”
“干嘛……嘶!”
薛万彻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赶紧把脸捂住。
然而为时已晚。
“您真的是薛万彻将军?您久久不来营州履职,原来是上山做山贼了?!”
薛仁贵连番灵魂发问,把薛万彻刚才的气势问得无影无踪。
“我……我这是有苦衷的……”
…………
“哈哈哈!老薛那个糙汉是这样的,幸好没打起来。”
李明踮起脚尖,友好地拍拍薛仁贵的屁股。
薛仁贵好奇地望着周围的农田、繁忙的工地、和精神抖擞的乡民。
在确认是自己人后,薛仁贵被带到了平州的新治所所在——五里乡。
一路所见,让他三观颠覆,大开眼界。
这幅家给人足、丰衣足食的田间景象。
以及那支恐怖得让人窒息的赤巾军。
竟是李明殿下从山贼起家,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
而这一切,不过才短短的几个月!
他忽然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自己自以为是的“白手起家”,不过是沿着已有的军功体系、又借着唐军威武的东风,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
像李明殿下这样,直接在大唐体系以外又手搓了一套体系,而且还运行得如此有效,这特么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啊!
自己之前居然以为殿下是只会依靠父辈荫庇的纨绔子弟……
我真傻,真的……
“说起来,我不是让长孙延送信,让你们不用来支援么?”李明的问题打断了薛仁贵的沉思。
薛仁贵古怪地看着他:“是陛下让营州军支援平州的。高句丽入侵,您难道打算独自应对?”
李明一怔:
“高句丽?哪来的高句丽?”
薛仁贵也一怔:
“那天薛万彻将军扫灭的‘装束奇怪的慕容家丁’,就是高句丽啊!”
“真的?”
“真的!您难道一直没发现?他们早就身穿唐甲,渗透进平州了!”
“没……感觉和慕容燕的家丁也没什么不同啊,都是一触即溃。我还以为慕容燕又从哪里雇了一批炮灰呢。”
“……您俘虏了那么多扶余人,就没感到蹊跷?”
“我还俘虏了不少突厥人、契丹人、室韦人、靺鞨人……嘶,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最近扶余俘虏确实多了一点点……”
“……”
“……”
薛仁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李明殿下太笨,连这情报都没掌握。
还是李明殿下太强,蹂躏一国正规军,就像蹂躏家丁民勇那样轻松……
“无所谓,和高句丽打就打吧。”李明耸耸肩。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第一步就是北伐高句丽,为华夏开拓东北的应许之地。
现在高句丽与慕容燕合流,正好。
他俩个都同样的干呀。
“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薛仁贵幽幽地说:
“平州的情况,您和朝廷沟通了吗?”
李明挠挠头:
“刚派长孙延去营州柳城,请张俭都督替我说明情况,打消朝廷对我们可能的猜疑。”
薛仁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恐怕朝廷不仅仅是猜疑哦。”
李明:“此话怎讲?”
薛仁贵:“朝廷认为,殿下与侯尚书等已彻底反叛,纵火焚烧州府、杀戮官员,并大开城门放入高句丽,为敌国上供战马铠甲,并纵容他们劫掠卢龙临榆两县,以及……”
李明:???
…………
数日后,长安。
大朝会。
这是久病的李世民在新年第一次召开大朝会,心情颇为不错:
“营州都督府来信,称皇子明并未起兵谋反,谋反的是当地的豪族慕容燕。
“慕容燕架空州府多年,谋杀刺史,把持当地军政,引入外地屠戮百姓的也是他。
“诸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几乎是立刻,岑文本上奏道:
“陛下,此番谬论不可信!这只能说明,营州张俭被叛贼欺瞒,或已与叛贼合流,共同背叛朝廷!”
至于小魅魔李明有没有这个能力魅惑张俭,群臣根本不用怀疑。
李世民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刘洎马不停蹄地接话道:
“张俭所言,都是转述长孙延的一面之词。长孙延,孩童也,且与皇子明交往甚密。
“漏洞百出,陛下怎能轻信呢?”
张俭在这里鸡贼地留了个心眼,只转述,绝不添加自己的理解,以免引火烧身。
结果没想到朝廷这些衣冠禽兽这么饥渴,既被揪住了破绽,也没有把自己撇清关系。
长孙无忌的太阳穴立刻鼓起青筋:
“长孙延是一面之词,张亮的情报难道就不是一面之词吗?”
这话立刻被清流们抓了把柄,一顿狂喷。
因为张亮好歹是工部尚书,有中央编制的、立场中立,更重要的是,张亮是成年人。
论可信度,比和李明穿一条开裆裤的长孙延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长孙公如此护短,难看了啊。
而也因为长孙无忌的这个破绽,群臣都倒向了岑、刘的一边,对营州方面的来信表示怀疑。
这些怀疑是很合理的。
首先,李明一直拖到近日才写封信向中央汇报,动机十分成谜。
其次,辽东节度使同时也管辖着营州,是张俭理论上的上司,张俭的立场可能也歪了。
再次,慕容燕不过是个有点钱、有点兵的土财主,真能做到在平州一手遮天?
最后,李明通篇没有提高句丽,这是否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听着群臣的一片质疑之声,李世民的脸色也慢慢差了起来,脑袋又隐隐发疼了。
“陛下,不可再因小失大,在平州之事上来回反复了啊!”岑文本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
“魏侍中的血,不能白流啊!”
一提魏征,李世民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
群臣的态度很直白:
为了平州这事,已经牺牲了一个魏征了。
代价这么大,如果这事情还这么不明不白地糊弄过去,随便甩锅给一个草民……
群臣如何接受?
天下如何信服?
李世民面色铁青地瞪了一眼茫然的长孙无忌,有气无力道:
“朕……只是觉得应该综合考虑各方的意见,并未盲目替平州之事翻案。
“朕的决定没有改变,李世绩已经率军北进了,诸位爱卿不必再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