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个叫慕容的好说歹说,他总算拨我一队兵了!虽然都是用钱征募来的贪财之徒。”哦,原来是这个上山……韦待价又坐了回去。
侯君集打趣:“上山你最熟悉。”
讽刺薛万彻当年玄武门之变站错队,躲进了终南山,还好陛下宽仁,好说歹说才劝下山。
“哼,总比在这儿混吃等死强!”
薛万彻反唇相讥,转身就要走。
被侯君集叫住,仔细叮嘱:
“这群山贼不同以往,你当以寻找皇子为第一要务,既要小心行事,也要少造杀孽,别滥杀无辜百姓。”
像慕容燕这种对山贼唯唯诺诺、对百姓重拳出击的虫豸,连喜欢纵兵劫掠的侯君集也觉得太极端了。
“这个自然,我唐军怎会和那种蠢货为伍!”
薛万彻草草抱了抱拳,拂袖而去。
…………
燕山下,五里乡。
十五个俘虏跟着小黑炭似的孩子,被带到了一处院子前。
门前一块牌子,写着三个大字:
向右看。
队列里,有三个人下意识地脖子右拧。
然后,就看见了右边站着几个红巾贼,向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们仨能认字啊,出来。”
三位同袍就这么被垂头丧气地提溜走了。
剩下的人噤若寒蝉。
难道文化人用文火慢炖,大老粗用烈火猛烤吗?
他们就这么惴惴不安地进了院子。
院子里除了守卫,还有个负责做饭打扫的老太婆,给每个人打一碗大米饭,甚至还拌了点猪油。
十二个大男人都哭了。
在辽东能吃到大米,甚至还有油水。
这是断头饭哪……
彻夜难眠。
次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不用干活,不用训练,到点了老太婆给他们打饭。
甚至还一日三餐,有粥有菜有汤饼,伙食甚至比在慕容府上更好。
因为这里没有校尉将军克扣粮饷喝兵血。
吃完就睡,就这样养了几天,院子门开,进来一伙红巾贼。
就在几人以为,终于要被养肥了杀了吃的时候,红巾贼告诉他们,可以去院子外面放放风。
他们懵懵懂懂地跟着,听红巾贼们说什么“善待俘虏”之类半懂不懂的话,好奇地看着山贼们帮村民一起干农活、盖牛棚、修水坝。
甚至还看见那三个被带出列的识字的同袍,此时一身长衫,在田间有模有样地教农夫和山贼们认字。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在确定真的不会被杀后,他们彻底放松了下来,也潜移默化地被山贼感染,主动替老太婆干起家务来。
直到有一天,他们好奇地问,这老太婆为什么会和贼匪混在一起。
老太婆说,因为他们家的地被慕容燕看上,丈夫和儿子被强征入伍,不明不白地死了。
男丁死后,慕容燕拿出了摁有他们手印的借据,在官府的支持下,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她的田产。
她就这么被逼上燕山了。
最后,她反问这些俘虏:
你们为什么替慕容燕卖命,是因为慕容燕分你们田吗?
几人一琢磨,好像慕容燕并没有“分他们田”,而是“分了他们的田”,让他们走投无路,才为了一口饭替慕容燕卖命。
四舍五入,他们相当于为仇人卖命了。
老太婆又问:
想报仇吗?
几人互视一眼。
就这样,这些原本的战俘们又穿上了自己的唐甲,拿起了自己的刀枪。
只是此时,他们的头顶都系着红头巾。
听说,今天会有一伙募兵偷袭十里寨,领军的不再是慕容燕豢养的二把刀,而是一位真正的唐军将领。
哼,定教他有来无回!
…………
入冬的长安,十分阴冷。
太极宫,小朝会。
李世民坐在暖殿里,并没有感到丝毫暖意,面色灰暗。
魏征上书:
“平州山贼反形已具,请陛下速决!”
在群臣一片“附议”声中,李世民莫名感到一股寒意,紧了紧厚实的龙袍。
这几天朝会的核心,还是平州。
只是讨论重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如何安抚山贼、解救被掳的皇子了。
综合侯君集来信以及各方消息来看,那股疑似勾结高句丽的山贼“赤巾军”,正在飞速横扫平州地界,占领了县城以外的大片地区和人口。
群臣纷纷表示,连唐军都不怕,已经不是普通的山贼了,必须要出重拳。
“朕……知道了。”李世民说得有气无力。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地摇头叹气。
看样子,陛下又要拖延一天了。
虽然为了应对平州潜在的兵患,陛下已经早早任命了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各项战争准备也在有条不紊地开展。
然而,当真正面对这波来势汹涌的匪患时。
一向英明果敢的马上皇帝,却突然犹豫不绝了,迟迟不愿下达剿灭的命令。
这般优柔寡断,简直让老臣们看见了太上皇再世。
“陛下!”魏征高声道:
“平州匪患来势迅猛,再这么延宕下去,恐怕整个辽东都要生变!”
李世民扶着胀痛的脑袋,努力做出一个笑脸:
“魏侍中言笑了,几个毛头小贼而已。辽东匪患素来猖獗,无伤大雅。难道今天不管,大唐就要亡了?”
魏征望了一眼主君。
不过短短一个来月,陛下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面容也有了衰老之色。
这让他心疼。
但让他更心疼的,是大唐的社稷。
魏侍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直言不讳道:
“陛下如此踌躇,难道是因为造反的匪首,或许是您的某位庶子吗?!”
“你……?!”
李世民顿时暴怒,脑子像炸开来一样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