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叹了口气:“已经被慕容燕渗透成筛子了。”
房遗则哀叹:
“难道得当一辈子山匪?”
“我们是义军,不是山匪。而且当义军有什么不好?自由自在。”
吴大娘突然出现,把四个人吓了一跳。
“咳咳。”李明干咳一声:“这么快?”
吴大娘有些疑惑:
“你们不觉得县里的氛围很奇怪吗?”
“怎么了?”
“总感觉街上太安静了,不论县衙还是监市,守卫都消失了大半,连城门卫也少了几个人。”
李明四人面面相觑。
论对官军的警惕性,还是山匪更专业。
“守卫少还不好?拿粮更方便啊。”尉迟循毓没心没肺地搓着手。
“呵,也对。”吴大娘干笑一声,却始终无法心安,时不时回头望望衙门。
“我总觉得,他们好像在……”
“在干什么?”
“没什么……走吧,我们先到地方。”
…………
卢龙县郊。
州府的运粮队赶着一队骡马,在山道里打转。
“临渝县的常平仓,是往这儿走的吗?”押运的守卫有些纳闷。
这条路他每个月都要折返一次,但今天感觉好像不太对啊。
领头的转运仓曹不耐烦地拍拍手里的公文:
“临渝那边的请示就是这么写的,兴许他们新建了粮仓呢。
“出城十里上山,左转左转再左转,照走便是。”
左转左转再左转,这好像是个圈啊……守卫不敢多嘴,跟着粮队一起转圈。
转着转着,山林里杀出一票人马。
“山贼?!”众人立刻紧张。
可这伙山贼好生奇怪,脸上一个个挂着别扭的笑容。
“嘿,嘿嘿~”打头的是个扎红头巾的小娘子,强撑着咧开嘴:
“我们是临渝县的,粮我们替你们送回去。”
仓曹有些为难:“可是……”
“这是公文!”吴大娘立刻把盖着临渝县印的文件递了过去。
仓曹展开看了一眼,眉头立刻就放松了:
“我们只认公文不认人,既然手续齐全,那就有劳各位了。
“记得下个月把骡子车子还我们。”
说完,揪着懵懵懂懂的守卫转头就走。
等走出了山贼们的视野,守卫终于忍不住了:
“那些人,真的是临渝县的皂隶?怎么不穿他们的制服啊?”
仓曹瞥了他一眼:
“一个月一贯钱,你玩儿什么命啊?”
“啊?”守卫大开眼界。
自己的修行还是浅了啊……
…………
“居然……这么轻易地到手了?”
随行的赤巾军都傻了眼。
白拿这么多粮食,够全村吃好久!
官府甚至还贴心地附赠了骡子!
不打一架,就这么拿回去了?
他们忽然觉得心里不踏实,有种不干活白拿钱的感觉。
“你……”吴大娘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真聪明……”
“小事小事。”李明表示基操勿六。
大家都当过基层小公务员,运粮小吏的心态他摸得门清。
这里是深山老林,不是官军方便支援的官道。
被山贼劫,反抗可能会死,不反抗更得背锅。
但如果只是被伪造公文,冒领了粮食。
那顶多算审核不严,扣半年俸禄。
山贼都这么给面子了,仓曹没理由不默契一把。
平州的官员只是蠢,又不是傻,小命攸关的事儿还是拎得清的。
吴大娘嘴角抽搐,莫名有种“还好这小家伙是和我们一边,就算是混球也是我们的混球”的庆幸感。
“别发呆了,运回寨子吧,大家都快饿过头了。”
…………
然而临近张家村,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小心点,不太对劲。”吴大娘小声说。
这次,连李明他们也觉出了古怪。
现在日头还高,怎么山中没有鸟兽的叫声?
“你,去村里探探情况。”
吴大娘打发走了一个山贼。
过了没一会儿,传来那人凄厉的嚎叫。
“头领!”
所有人心一沉,抄起手中的武器跑了过去。
一到村口,见到了无比凄惨的景象。
坟包似的矮房子,被熏得漆黑,墙角处还残存着火苗。
房子之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大小不一的人形黑炭。
不是黑炭,那是人!
是张家村的村民,连同留守在此的赤巾军。
一块母亲形状的黑炭动了动,钻出来一个小孩儿。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吴大娘一行,已经忘记了哭泣。
“这……这是……”吴大娘麻木地喃喃着。
“恶!”长孙延吐了,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李明凝重地看着这副惨景。
“屠村……”
卢龙县里,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
结合慕容府家丁穿着唐军的制服,以及城中唐军莫名其妙的调动。
他有了一个最坏的猜测——
官军与慕容燕合流了。
借刘歆之死,慕容燕控制了州府。
而慕容燕的下一步,无比明确。
从将张家村烧成白地就能看出来——
将他们这几个知道秘密的小孩儿,连同啸聚山林的山贼,全部一网打尽!
土皇帝想要控制整个平州的角角落落!
“怎么办,怎么办……恶……”
嗅着焦糊味的空气,李明也忍不住连连作呕。
但现在不是手足无措的时候。
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自己的现状极为糟糕。
能打的两个帮手生死不明,而自己被困在了平州,出不去。
而土皇帝慕容燕,正在调动整个平州的力量,要将他扫灭!
一个人,怎么能对抗全州之力呢……
李明大脑飞转,完全镇定了下来,冷静地扫了一眼四周。
赤巾贼们无不惊诧悲痛。
但他们眼中,分明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仇恨,是最好的种子。
“不对,我不是一个人,慕容燕也并没有掌控全平州的力量。
“以暴才能制暴,我需要一支自己的兵马。
“完全听令于我的,兵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