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王朝确实管不过来啊。“等天亮,下山去州府搬救兵吧!”长孙延提议。
房遗则几乎立刻反对:
“万一州府里混着慕容燕的细作,怎么办?”
这担忧很现实,慕容氏在本地深耕几百年,不可能没有渗透基层的衙门。
随便哪个看门的大爷、通传的小吏当一回内鬼,他们几个都得完蛋。
退一万步说,就算府衙里都是好人,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一旦慕容燕起兵,大唐平州府明天还存不存在都两说,哪能顾得上他们!
长孙延不服气:“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直接逃到营州?”房遗则自己都不是很有底气。
长孙延都懒得反驳他。
大道是肯定不能走的,经常造反的小朋友都知道,造反的第一件事就是封路设卡。
四个贵族小孩走山路荒野求生,都不用叛军或土匪强盗、甚至不用食人猛兽出手。
深秋山林的寒冷和饥饿就能教他们做人了。
那怎么办?
尉迟循毓一拍脑袋:
“要不,还是找赤巾军帮忙?
“他们打慕容燕,我们也打慕容燕,大家不是同伴吗?”
这突发奇想,把长孙延和房遗则都逗笑了。
山贼守国门,匪首死社稷是吧?
山贼礼送他们出境,召唤天兵把他们剿了是吧?
“明哥,怎么办?”三小只齐刷刷看向李明。
李明沉默不语。
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侯君集和韦待价。
左膀右臂还不知道慕容燕造反了,还懵而不知地呆在敌人老巢!
“必须救他们,否则他们凶多吉少!”
李明果断站起身。
“我们……”
“你们原来躲在这儿!”
李明话音未落,四周突然冒出来许多黑乎乎的影子。
为首之人点燃了火把。
待看清来者,四个孩子同时心里一沉。
“你们跑这这么快,我们差点没找到!”
刚才救了他们的赤巾贼大姐姐生气地叉着腰。
“你们几个大半夜的脱离队伍躲在这里,是想给山里的老虎打牙祭吗?走,跟我们回寨子!”
四小只面面相觑。
好了,这下也不用动脑筋纠结该怎么办了。
…………
李明几人惴惴不安地跟随敌我不明的“赤巾军”,艰难地行走在山道之中。
即使有火把,即使有熟悉地形的当地人带路,他们也好几次差点摔入深不见底的山涧,幸好被身旁的大人一把拽住。
这位女匪首说得对。
几个小孩走山路,和给老虎送外卖没区别。
走着走着,队伍里的其他山贼也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有个满脸胡须的糙汉子终于忍不住问年轻的女匪首:
“吴大娘,这四个娃娃真是张家的?”
大伙儿其实从最开始就怀疑了。
这四个孩子一身绫罗绸缎,对山里的情况也懵然不知,而且还一口外地口音。
更让人怀疑的是,这四人明明长着一张没受过欺负的脸。
怎么看怎么不像被慕容家掳走的张家儿郎……
“这……”叫做吴大娘的年轻女匪首有些动摇。
叫大娘不是因为她年纪大,而是因为她是家里的长女。
那糙汉子继续多嘴道:
“吴大娘,你是吴头领的女儿,这回第一次带队。
“别千万别出岔子啊,出了岔子头领就不准你独自下山了啊。”
吴大娘嘴角一抽,态度立刻变得无比坚决:
“绝对没有认错!”
糙汉子还有些狐疑:“真的?”
“真的!我们都是孩子,还能骗人?”四小只一齐帮腔。
“哦。”山贼们显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吴大娘看看四个贼溜溜的陌生小孩。
四个小孩看看匪首大姐姐。
五个人莫名其妙地形成了攻守同盟。
…………
这段脆弱的同盟关系,也就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
一行人翻山越岭,来到一片开阔的山谷。
月光下,能看见山谷中有好几个凸起,仿佛是坟头。
李明一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怕什么来什么,“坟头”中间,好像晃悠着轻飘飘、像是人影一样东西。
“鬼!”房遗则小声低呼。
尉迟循毓拍了拍他的脑瓜子:
“是人!”
这些“坟头”,原来是低矮的土屋。
他们来到了一个深山中不知名的村子。
那些飘飘然的黑影,就是村民。
他们一个个瘦骨嶙峋,好像一阵风就会吹倒,所以在黑夜里看起来像飘着一样。
营养状况比长安城里的流民还要差一些。
没有一个人说话,背对着李明他们围成一个圈,圆圈正中闪烁着昏暗的火光,气氛肃穆而诡异。
吴大娘深吸一口气,开朗地大喊:
“张里正!你家的儿郎……”
“张家的儿郎都死了!”
村民们让开一条道。
圆圈中间躺着四具孩童的尸体,和李明他们差不多年纪。但都面黄肌瘦,小小地蜷在地上,和狗差不多大。
一位面容刚毅、头包红头巾的汉子,默默走到吴大娘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爷……”吴大娘口舌干涩。
赤巾军的吴头领闷声道:
“我与你兵分两路袭击慕容燕的老巢,半路你去哪里了?若是你能接应,或许张里正的四个儿子就不会死!”
吴大娘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吴头领发现她身后的四个准备跑路的陌生小孩。
“他们是?”
“张……张家的儿郎……”
刷!
赤巾贼举起削尖的木棍,将李明四人包围在中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