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全员戊等不合格,统统卷铺盖滚蛋!
长孙延也借着酒劲,发出尖锐爆鸣:
“你们的官吏,办事太磨叽了!”
嗯?
刘歆疑惑地看着长孙延的杯子。
这小家伙喝的不是石榴汁吗,放久了也发酵了?
“磨叽?磨叽也没办法,按按按照唐律,就是得这么磨叽!”
他扔下侯君集,舌头打结地和长孙延小朋友较真了。
“其实这事很容易解决。”李明随口说道。
“哦?”
一看是这来头不明的小孩,刘歆的态度一下子端正了。
“小兄弟,请看在本官的薄面上,细细道来一二。”
薄面哥,你的面子能有多值钱……李明心里吐槽,一边嚼着肉肉,一边口齿不清地传播着先进理念:
“将这些面相百姓的办事衙门聚在一起,不就既能保证流程合法合规,又能让大家更快捷地办理事项,提高效率吗?
“这样的衙门专门面对卢龙县民,就叫县民中心好了。”
“县民中心?县民中心……嘶……”刘歆仿佛听见了非常不得了的智慧,兴奋地从怀里掏出小本子。
“你随身还带纸笔?”李明一愣。
刘歆用嘴巴润了润狼毫硬笔,苦笑着点头:
“本官上了年纪,记性不好,所以听见了好点子,得要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和慕容燕的“德政”比起来,你这点便民小技巧根本是杯水车薪……李明心里吐槽。
但不得不承认,在平州这几天,最让他刮目相看的反倒是这个刘歆。
能力确实一点没有,办个证都能让百姓体验一把踢皮球的快感。
在干掉慕容燕以后,策略平州治理策略改换,刺史肯定是不能让刘歆继续当了。
但这家伙,官品是真的无可挑剔,是真正的清汤大老爷。
而且态度也算端正,为了招商引资也会主动应酬,算是个合格的基层干部。
嗯,如果将来在辽东开个干部学校,也不是不能返聘他来做个纪委宣讲员……
“恶……头晕,尿急。”
某位不知道自己的政治命运已经被内定的刺史,踉踉跄跄地向厅外走去,身体还不忘本能地向土皇帝道歉:
“更衣,见谅。”
平民之身的慕容燕受刺史这一拜,也只是淡淡点头:
“去吧。”
…………
“恶……好难受……”
刘歆踉踉跄跄,在漫长的走廊之间寻找着茅房。
然后,不出意料地迷路了。
“艹,这鸟人造的这鸟地方太勾巴大了!”
刘使君口出詈语,在依山而建的慕容宅邸之中爬上爬下。
酒醉,又被秋季辽东的寒风一吹,他很快就感到天旋地转。
“妈的,不找了!”
刘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解腰带,打算就地解决。
然后,他听见黑暗的夜空中,扑扇起一阵风。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什么东西正在扇动翅膀。
“黑夜罗刹?恶鬼夜叉?尔等速……速……显形……”
他神志不清地说着醉话,感到肩膀上陡然一沉,接着传来隐隐的痛意。
好像恶魔的利爪,已经攫住了他一般!
刘歆吓出一身冷汗,拼命让醉眼聚焦。
发现抓住他肩膀的,不是什么什么厉鬼魑魅。
而是一只鸟爪。
一只苍鹰落在了他肩上。
鹰脚上,绑着一条绸布。
“传说草原蛮族擅于训练飞鹰,以此传递信息。这在辽东也让本官遇上了?”
刘歆以为自己喝醉了在做梦,本着做梦就贯彻到底的原则,大胆地揪住苍鹰的脖子,一把拽下了布条。
可怜的鸟儿被酒鬼扯了好几根羽毛,骂骂咧咧地飞走了。
“让我看看,你的主人在传什么信儿啊~”
刘歆眯着醉眼,在路灯下展开布条,定睛一看。
酒立刻醒了一半。
“薛延陀?与……高句丽合流,蓄谋夹击辽东?
“高句丽发动大唐境内的内应?
“内应是……”
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姓名映入眼帘。
“慕容……慕容燕!”
…………
刘歆彻底清醒了。
“原来不是在说笑,这家伙真的想让大燕国死灰复燃!
“竟不惜与薛延陀和高句丽勾结……
“他特么还养着大唐的军队呢!”
刘歆觉得,这种大事超过他这个段位了。
作为没有野望的中年人,他没有心气、也没有能力,与压制了他十几年的地头蛇对抗。
实话实说,他和慕容燕相处得还是很愉快的。
只要愿意躺平摆烂,土皇帝会帮他把基层打理得井井有条。
辽东脱离中原王朝的控制太久了,这里的人可不是很好管的。
把治权“外包”一部分出去,他也乐得清闲。
然而造反,就是另一码事了。
摆烂了一辈子的刘歆,回想起了自己幼年时读的圣贤书,想起了年轻时的一腔热血,想起了刚到任平州的踌躇满志。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摆烂下去。
然后。
他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将布条小心收入袖子里,缓缓起身。
昏聩了一辈子的刘歆,此时的大脑转得飞快。
只要熬过今晚,只要熬到明天。
向隔壁的营州一封密信,借来天兵,内忧自解!
他咬着牙,努力走着直线,向宴会的正厅摸过去。
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惊吓,脚底还有些发软。
“支棱点,现在支棱点啊!”
他敲打着自己僵硬麻木的双腿。
“刘使君。”
黑暗中,有人叫他。
“谁?!”
刘歆下意识地回头。
下一秒。
一根绳索从背后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用力一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