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脸一黑,给了小色批一个爆栗,便把他搂在怀里。
老腰差点断了。
“你怎么这么重了?!”杨氏大惊。
“是盔甲……”李明就像翻倒的王八,根本起不了身。
这时,一只强壮的大手熟稔地揪住了李明的衣领,把他像拔萝卜一样拔了起来。
“阿爷!你总算来救我们母子俩啦~”
李明毫不见外地大声喊着,丝毫不顾周围一片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面对这脸皮厚似城墙的小娃娃,李世民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只能佯装发怒:
“我李家世代英雄,怎么出了你这个连马都骑不明白的小孬种?”
李明幽幽道:
“父皇陛下,马背上可以打天下,但不能治天下哦。”
“你……”李世民被哽住了。
好家伙,这小玩意儿连魏征的核心科技都掌握了。
杨氏在一旁看着这对冤家父子,只是掩嘴微笑。
“你小子还向老子我进谏了?我是不是还得赏你几匹绢布啊?”
李世民轻轻踹踹李明的屁股:
“上马,跟你老子我打猎去!”
“不要。”李明断然拒绝。
这熊样,连杨氏也看不下去了,揪起他的小耳朵:
“明儿,怎么能扫父皇的兴呢?”
“哎哎哎疼!”
李明一边龇牙咧嘴,一边仍然固执己见:
“打猎太危险了,我们又不愁没有肉肉吃,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他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
打猎既然被称为半个军事演习,那自然是一项高危运动。
在狩猎中出事或几乎出事的名人,一抓一大把。
甚至连李世民自己,也曾差点在打猎的时候被李元吉射个对穿。
李明面上没表现出来,但他心里门儿清,李世民的宠爱给他拉了一大波仇恨。
虽说兄弟们不一定真敢拿他怎么样。
但稳字当头,他也没必要冒这个风险,把性命交给兄弟们的理智和良心。
“你真的不去?”李世民神色冷峻。
“不去。”李明很干脆地对皇帝说不。
李世民脸色变幻,最后妥协了:
“不去就不去,我也不去。”
说着,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中,李世民亲自为李明解下盔甲,抱在怀里。
“你不去玩吗?”李明也有些惊讶。
李世民呵了一声:
“你马上就要去辽东了。
“还记得我一开始说的吗?此去路远,以后咱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李明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早逝的父亲,眼神一黯。
缓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放心,我早想到这一层了。
“所以我不当王,就是为了能常回家看看你。”
李世民笑了:
“就知道你这‘节度使’没安好心。”
说着,在众人——包括杨氏本人——极度震惊的目光中,李世民抱起了李明。
一起坐在了龙椅上——
并不是正式的龙榻,而是内侍省专为陛下出行方便所准备的椅子。
但若要较起真来,这椅子也确实不是谁都能坐的。
陛下为李明逾越礼制,甚至超过了魏王李泰。
连素来宠辱不惊的杨氏,也紧张地揪起了衣摆。
唯独礼部尚书李道宗表示,陛下所言所行都合乎唐礼。
不知为什么,他莫名有种下注下赢了的感觉。
甚至这注还是皇帝替他下的。
就在任命他为“鲁王傅”的那一天……
“你就算脱了盔甲也不轻啊。”
李世民让李明半坐在龙椅上,半笑不笑地问:
“怎么样,这位子舒服吧?”
“不舒服,只能坐半边屁股。”
李明随口一句,就是让九族消暑凉爽的话语。
“哈哈哈!”
李世民被这混不吝气笑了:
“不舒服就忍着,好好欣赏你皇兄们在马上狩猎的英姿吧!”
…………
皇兄们表示,这尼玛还打个毛猎啊。
他们刚上马,就看见李明这小无赖又在耍赖。
然后又看见,父皇为了陪这个小无赖,居然也不打猎了。
不但不打猎,还抱着这小厮,坐在……
尼玛坐在哪里?
龙椅???
这回不仅是臭鱼烂虾的庶皇子。
连三位嫡皇子,此时也生出了巨大的危机感。
打猎的心情荡然无存。
偏偏在此时,战鼓擂响。
秋狩开始了。
即使有一万个不情愿,皇子们也只能按照活动安排,策马追逐猎物,强行“娱乐”起来。
他们不像李明,能对父皇撒娇。
如果胆敢对父皇的安排甩脸色,父皇也不介意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终生难忘的那种。
然而,在一群三心二意的演员中间,也确实还有几人沉浸在了狩猎的乐趣里。
太子李承乾便是其中之一。
策马奔驰,让他忘却了腿脚的残疾,忘却了夺嫡的不悦。
自己仿佛是一只草原上的雄鹰,自由自在,不再为自己的地位而担惊受怕……
突然间,身后破空声响。
李承乾本能地趴下身子。
一支利箭掠过他的侧翼,正中草丛间飞奔的野兔。
“李祐?你……!”
李承乾目眦欲裂。
但李祐的眼中根本没有这个太子哥哥。
他神色阴沉,眼红如血。
目之所及,只有猎物。
心之所念,唯有杀戮!
他嘴巴快速一张一合,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不把我当儿子是吧,就宠那个小废物是吧。
行,父亲,你行!
“那家伙疯魔了……”
李承乾理智地觉得,自己应该离李祐那座活火山远一点。
可就在他打退堂鼓的时候,身后的灌木丛发出簌簌的声响。
李祐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回身,弯弓搭箭!
“要糟……!”
这打猎打入魔的家伙,这才恍然发现太子竟在自己的箭路上。
但为时已晚,他的手指已经松开,箭已经射了出去!
“李祐你……”
李承乾来不及发怒,灵活地一拽缰绳。
所幸他骑术高超,驾驭着马匹,将将擦过这致命的一箭。
然而,箭头擦过了马匹的耳朵。
“嘶~!”
这头畜生受惊了,先是人力而起,接着便载着李承乾,向林间深处一路狂奔!
…………
“驭,驭!”
不知过了多久,李承乾的坐骑终于恢复了平静。
“呼……”他长出一口气。
好几次,他差点被甩下马背。
如果真的被失控的烈马甩下来,不死也得半残……
李承乾劫后余生,浑身脱力地趴在马背上,轻抚着马的鬃毛,任由马儿驮着他,漫无目的地漫步着。
走了一会儿,他隐约听见念经的声音。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李承乾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现在虽是晌午,但禁苑里树木茂盛,光线昏暗,竟颇有些诡异的氛围。
他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背后起了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视线豁然开朗。
马儿驮着他,走出了密林,来到了一座古朴的院落之前。
“佛寺?在禁苑之中?”
李承乾心中疑惑,嗅着空气中微微的熏香,抬头看去。
佛寺的匾额上,写着三个金光大字:
感业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