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贤毕至,少少咸集。
除了去买墨水的韦待价,十四党的核心成员基本到齐。
一半是小屁孩,另一半也是小屁孩。
“唉……”李明心累:
“走吧走吧,都去买木头去吧。小黑炭,你带路。”
谁叫黑炭呀这么好玩……尉迟循毓好奇地东张西望。
然后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他嘴角一抽。
一路上,两拨孩子都戴着痛苦面具。
连一向儒雅的长孙延小朋友,都忍不住提高了声量:
“这么简单你怎么不会?这么简单你怎么不会?”
坐在他对面的瘦小孩满脸委屈:
“我也不道啊,为啥‘三’是三横,‘四’就不能是‘亖’横?”
“你是要让我气亖!”
长孙延绝望地扯自己的头发。
“教得不错。”
看见同学们少走几十年弯路,提前体会教小孩的乐趣,李明欣慰地点点头。
在郁闷小黑炭尉迟循毓的带领下,大家走出了西市的大门。
李明疑惑地问:
“咦?卖胭脂木的商家不在西市,难道在东市?”
尉迟循毓很快从被叫做“小黑炭”的阴影中走出来,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也不在。”
“哦?”
李明的表情顿时内涵起来。
根据大唐律令,所有店铺必须全部集中在东、西两个市场。
其他地方一律不得做买卖。
否则被监市(也就是城管)抓到,是要罚款打屁股的。
但众所周知,随地摆摊比随地吐痰还难以治理。
在既没有监控又没有巡逻车的唐朝,常有小贩占用道路,谓之“侵街”。
东西市空间有限,摊位费太贵,对住在南城的居民来说又交通不便。
于是,市场无形的大手就把资源配置到了大街上。
太伟大了哈耶克。
沿着里坊之间的街道一路向南,大家来到了一大片私自设摊的区域。
这里人头攒动,叫卖声不止,俨然成了东西市之外的第三个市场。
同时也是全长安最大的黑市。
“胭脂木就是在这儿买的。”尉迟循毓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突厥小贩。
那家伙就坐在一堆木头上,面有菜色,怀疑人生地揣着手,一副身体和腰包都被掏空的样子。
一看就是做生意亏麻了。
李明眯细了眼,发现那还是一张老面孔。
“执失步真?你怎么转行卖木头了?而且你怎么这么瘦了?”
那位突厥商人,就是之前替李明销赃的家伙。
这哥们儿卖过布、又做过海鲜。
基本是买啥啥涨、卖啥啥跌,俨然成为了行业冥灯,市场反向风向标。
看见李明老板大驾光临,可怜的执失都快哭了:
“明哥……”
…………
“哦,原来这就是胭脂木——
“其实就是现代家装用的‘柚木’啊。”
李明研究着木头的纹理。
确实非常均匀坚硬。
是制作活字字模的好材料。
“可是执失老哥,你大老远把木头从交州卖到长安,你图什么?”
对这位经商鬼才,李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长安缺木头吗?
城边上就是终南山(秦岭),还有渭水(渭河)相连,缺您这点木头吗?
就算真缺,也没必要从东南亚一路拉到关中吧?
运输成本高到爆炸啊!
“胭脂木结实又防虫蛀,我以为长安人会喜欢……”
执失步真声音低沉,仿佛一座雕像。
李明捂住了脸。
难怪几个月没见他,原来是下南洋跑运输去了。
也难怪他不在西市,敢情已经赔得连摊位费都出不起了。
他拍拍老伙计的肩膀:
“这些木头我都包了。”
执失步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肩膀耸动。
“友情批发价,打四折吧。”李明非常大度地给出了报价。
突厥人终于控制不住汹涌澎湃的感情,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真傻,真的。
怎么净被这小兔崽子捡洋落往死里宰……
“喂喂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全部滚开!”
街上有人在大声训斥,把摊贩们赶得鸡飞狗跳。
卧槽城管来了……李明下意识拔腿就跑。
忽然转念一想。
不对啊。
我跑什么?
我爸是李世民啊!
李明定睛一看,却见吆喝的人没有穿着皂服,并不像监市。
而像某个府上的家丁。
那家丁横行霸道,一路掀翻摊位,踩烂果蔬,把小贩和顾客往两边推。
众人敢怒却不敢言。
眼见那厮着实嚣张,李明的脾气噌地就起来了。
他站在木头上,居高临下地喝问:
“你是什么人?”
家丁抬头一看,嘿,是个双手叉腰的小孩,不屑地切了一声:
“你又是什么人,敢在府前捣乱?”
“府前?哪个府?”
李明纳闷地向四周张望。
此地是各个里坊之间的道路,摊位后面就是高耸的坊墙。
哪来的府苑?
这时,忽然轰的一声。
就在他背后,坊墙被砸出一个大洞。
那家丁嘴角一咧:
“现在是了。
“从今往后,这里就是御史府的大门,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十丈,违者杖责!”
“呸呸呸!”
李明吐着满嘴灰尘,算是听明白了。
好家伙,小摊小贩只是占道经营。
而这位不知名的“御史大人”直接把自己家违建到马路上了!
奶奶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明也不多废话,问手下的孩子们:
“这是谁家的狗?来认领一下?”
“你……?!”家丁气得撸起袖子:
“我可是御史府的家丁,你敢辱我?”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这货,自己家也不住这里。
“那就好。”
李明便指着那狗仗人势的东西:
“给老子干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