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一怔,觉得皇子殿下有点太极端了,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我朝倒也没这么不堪,殿下也太口无遮拦了。”
托孙儿侯宝琳的福,侯君集久闻问题皇子的大名已久——连他侯大胆都感到大胆的程度。
谐星克莽夫,李明成功在气势上压制了对方,说得都有点上头了:
“那些奸臣居然污蔑将军私吞战利品、搜刮高昌民脂民膏,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侯君集的表情微妙了起来。
“那倒也不是。”
李明一愣:“你真贪污了?”
不是昏君嫉贤妒能,随便找了个由头吗?
“这有什么稀奇的,打仗不发财,谁还跟你打仗?”侯君集无所谓地摆摆手:
“我不拿,副将怎么拿?副将不拿,兵士怎么拿?兵士不拿,大唐还怎么开疆拓土啊?”
“对啊,贪污才能开疆拓土!”侯宝琳跟着奶声奶气地咆哮。
“你被带歪了!”李明毫不客气地拍宝琳的小脑瓜。
侯君集顿时大怒:“你干什么?!”
“说你带歪孩子了!”李明顺手一逼兜呼过去,呼在侯君集的脑门上。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长孙延和狄仁杰看着桌板,不敢吱声。
侯君集怒目圆睁,呼啦站起来,像座山一样。
堂堂领兵之帅,居然沦落到被稚童打脸?
“阿翁不准生气!坐下坐下,喝茶喝茶!”小宝琳叽叽喳喳地叫着。
侯君集冷静了下来,瓮声道:
“末将只当是孩童顽劣了,还望殿下将来行事能稳重些。”
俩小孩松了口气。
但李明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直视侯君集,认真地说:
“将军也是,明明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却还贪恋财物,以致身陷囹圄、名节受损,太不稳重了。”
大概因为爷孙俩太像了,他潜意识里就把侯君集当做大号侯宝琳,根本不带怕的。
而且理性上来说,作为自己收服人心的第一个目标,他不希望收个贪得无厌的混蛋上来。
侯君集老脸一红,仿佛被扇了一耳光,怒吼道:
“你说什么?”
“我说你会把自己和家族都带进深渊。”李明毫不畏惧,直面震怒的巨熊:
“你现在要官位有官位、要兵权有兵权,为什么还不满足?难道要当皇帝才过瘾?”
侯君集愣住了。
本以为臭名远扬的“那位”殿下只是顽劣。
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刚。
除了他那当皇帝的爹,全天下没人敢这么当面训斥他。
要知道,这里可没有守卫啊!
有点意思。
他嘴角慢慢勾勒:
“殿下的意思是,让末将乞骸骨?”
李明针锋相对:
“与其贪心不足,给自己和家族招来灾祸,不如含饴弄孙,安安稳稳地看着宝琳长大。
“宝琳何罪之有,因为你的错误,而不得不承受与阿翁分别的痛苦?”
场面陷入了沉寂。
长孙延和狄仁杰都蒙圈了,觉得这对话对自己来说有点太超前了。
侯宝琳本能地感到不安,哇的就哭了:
“阿翁!阿翁!你要……要离开宝琳吗?”
侯君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粗犷的眼神慢慢柔和了下去,心疼地抱起侯宝琳,替他擦鼻涕:
“哪里的话,你别听他瞎说。
“阿翁哪儿也不去,阿翁还要亲眼看我们的小宝琳娶媳妇儿。到时候,阿翁再像今天这样,给小宝琳的大胖小子擦鼻涕。”
“我儿子不会流鼻涕的。”小宝琳嘟哝。
安抚完孙儿,侯君集叹了口气,略带揶揄地反问:
“怎么,殿下屈尊来访就是为了告诉末将,末将的家庭很幸福美满?”
李明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是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将军你。
“你每晚都可以在家人的陪伴下安然入睡,而不必害怕这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哦?
侯君集颇有意味地拨弄着硬如钢针的胡须。
作为玄武门老臣,老李家的家庭伦理剧他从头追到尾,当然能听出弦外之音。
这已经出到第二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