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在灵堂箕踞而坐,极为失礼。
狄仁杰别扭地跪在他旁边,紧紧揣着怀里的银针。
李崇义冷静了些,好言相劝:
“殿下,您在灵堂坐着也不是事,要不您先起来喝口茶……”
李明撒泼打滚,根本不像演的:
“你是想借机把我绑去突厥是不是?我早看透你的伎俩了,不准靠近我方圆两丈,否则就是造反!”
李崇义额头青筋直跳。
李明继续提出无理要求:
“我要我的亲信韦待价将军、维持京中秩序的左右武侯卫、以及负责东城治安的万年县县尉,一起来保护我!”
他的目标就是搞事,事情自然是越大越好,参与的势力越杂越好。
这样能有效防止幕后黑手把事情压下去。
狄仁杰的一嗓子,倒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好……好!”
李崇义也赌上一口气了。
“就依殿下,我把他们全叫来!”
万年县与长安县一样,都是京兆长安的附郭县。万年县管辖长安城东,包括郡王府所在的隆庆坊。
不一会,韦待价亲领韦府家丁、左右武侯卫大将军亲率京中府军、万年县尉率领皂役捕快,不同系统、互不所属的一大帮人,呼啦啦涌进了河间郡王府。
府上闹得鸡飞狗跳,大姨娘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正午主人刚丧,子时你们就来抄家,你们是真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其他姨娘一边哭,一边安慰大姐。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韦待价是被老爹韦挺从床上拖下来的,满腔起床气无处发泄,强迫自己化身无情的走路机器,直奔郡王府正堂。
灵堂门前,李孝恭的二儿子李晦和三儿子李崇真含泪跪在那里,悲愤地高声喝道:
“家父刚逝,还没有入殓,诸君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斩草除根了吗?!”
韦待价不敢正眼看他们,小声嘟哝:
“误会,都是误会,只是听说皇子有难……”
他喝止兵士,自己脸色铁青地走进灵堂。
那小子最好有事。
同样脸色铁青的李孝恭长子李崇义,面无表情地说明了经过:
“李明殿下大闹灵堂,说我们绑架他,要告我们谋反。”
韦待价强迫自己看着对方的双眼:
“也许只是误会。您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比较敏感……”
“看门的,你可算来了。”李明坐在地上,没大没小地呼喝着。
作为被解了职的右监门卫将军,这绰号对韦待价造成了双重暴击,靠极高的职业素养才忍住没有重拳出击。
“殿下……”他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能解释下怎么回事吗?”
李明嘴角勾勒,满脸邪恶的坏笑:
“人死吃席,天经地义。他们不请我吃席,我就闹他一闹咯。”
气血瞬间上涌,韦待价感到一阵晕眩。
这熊孩子还在继续输出:
“怎么,你不服?老实告诉你,全天下除了我阿爷,谁都治不了我!
“可你敢告诉他吗?
“李孝恭死了,我阿爷非常悲伤,现在这时候一定还没睡。
“你不是最会打小报告吗?连门都看不好的胆小鬼,被革了职的监门卫,敢在大晚上打扰我阿爷吗?”
韦待价出离愤怒了。
“你以为我不敢?!”
…………
立政殿。
此寝殿位于永巷之南、甘露门外的内朝,不在后宫,以方便心腹大臣觐见。
长孙皇后在此殿去世后,李世民晚上就一直睡在这里,亲自抚养年幼的李治和李明达。
书房。
李世民一身素袍,眼眶浮肿,显然是刚哭过。
但此刻,他的眼球布满血丝,怒意盖过了悲哀。
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恶虎。
李明被卫士“请”进了书房,跪在他面前。
“你不是说你怕死么?”
李世民的声音平静,就像海啸来临前的大洋。
“可是依朕所见,你是一点也不怕呀。”
李明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顽劣,面色庄重,右手在地上一拍。
留下了一根银针。
接着,他跪着退后一步,低头看着地板,朗声道:
“河间郡王的例子在前,容不得我不怕。”
大伴立刻取来银针,呈给李世民。
针的末端,是黑的。
李世民眼皮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