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阳西沉的速度特别快,过了下午五点,太阳就像赶着下班的社畜,拖着个火红的尾巴一溜烟沉了下去,黑沉沉的天幕压了下来,云雾低沉,很快,夕阳余晖就被灰蒙蒙的一片盖了过去。
屋里屋外都暗淡下来,文落微喘着气,终于在累得不行的时候,一双手搭上了历承的实体。
他有气无力道:“不要再吸了,一滴都没有了。会死的。”
人鬼殊途,他又不是阳气旺盛的人,总觉得和鬼做一次,他寿命就短十年,被吸走的阳气还没养回来就被吸走了,入不敷出的日子顶不住多久的。
历承却道:“死了正合我意。”
文落:“……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历承抿嘴一笑,冰冷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温柔地描绘着他的五官,“我们一起回忘川河下,到时候,谁都带不走你。”
这模样的历承让文落有点毛骨悚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和肉体貌合神离的灵魂给出了回应似的掀起了波澜。
他似乎……也很想回去。
但是为什么他有想回去忘川河下的愿望?
一颗小石子投在文落的心湖,却掀起了万丈巨浪,如此种种,加上他自欺欺人的功力还不到家,自然就破防了。
就算文落是傻子也能猜到他前世和历承的关系绝非一般。
但那都过去不知道几个世界了,就看历承对待阎王的态度,指不定当年还是阎王摁着他的脑袋灌他喝孟婆汤的,如烟般的往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是历承不说,他似乎非要文落自己想起来,文落偏偏又抓到了那一抹极为淡薄,好像刻入了灵魂的情愫。
骨节修长的手指挑起了文落的下巴,男人深邃的双眼蕴含了他参不透的情绪,对方的脸渐渐放大,微凉的嘴唇渐渐地挨近……
就在这个时候,文落脸色一变,他脑袋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拧了一下,顿时头痛欲裂,脸色痛苦地捂着了脑袋。
历承一愣,双眼忽而凛冽地扫向窗外,一阵烈风猛然吹开了窗扇,发出砰砰两声巨响!
天色彻底黑下来,卧房里没开灯,只见他们头顶蜘蛛丝似的显现出纵横交错的墨线。
与此同时,一堆符箓下暴雨似的从窗外猛扑进来,洋洋洒洒,一时间居然把文落那小小的卧房塞得拥挤不堪。
历承搂着文落往旁边一钻,躲开了大半的符箓,零散的符箓落在他身上,顿时烧裂了他的皮肤,那应该是痛苦到极致,因为文落不小心被符箓碰,脸上痛苦更甚,而历承仅仅是皱起了眉头。
历承把文落抱在怀里,一挥手,小小的卧房里霎时间猛风平地起,将大量符箓吹卷在一起,只见他老神在在地做了个扔的动作,所有被卷进风里的符箓便飞出了窗外。
文落痛得眼前发朦,他费劲地睁开眼睛,只见历承手臂和后背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见血,裂开的口子泛着点点焰火,很快就奇迹似的愈合了。
他问:“怎么了?”
历承道:“这是你家,我还想问你。”
文落一脸茫然,又难受得厉害,脸色苍白,冷汗淋淋,历承也不忍心质问他什么,用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起来,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脚。
历承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巴掌大的纸人贴在他脚跟,他顿时察觉到异样,但是这个时候他竟然动不了。
纸人轻飘飘的,也不知道藏在哪里,无声无息地贴在了历承的身上,红光一闪,将他锁在了原地!
在天花板绷得紧紧的墨线好像有了意识,嗅到了目标的味道,飞快地爬向了历承的位置,同时门口传来踹门的声音。
陈大师和李大师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文落倒在了大床上,纸人被烧成了灰,墨线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
陈大师号丧似的张开双臂扑到文落身上,就要左右开弓把人扇醒,但是低头就看见文落是睁着眼睛的,他顿了顿,收了手,问道:“文落,你醒醒,你没事吧?”
文落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闭了闭眼睛,小声道:“……师父?你怎么在?”
他看见陈大师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束发留胡须的男人,手持一把桃木剑,神色威严。
原来陈大师接了文落的电话,久久不见徒弟过来,打电话没人接,他有点担心,于是撇下朋友到了文落家,又找不到人,从保安那里得知文落三更半夜坐出租车离开。
他冥冥中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一直找到旧洋房,诡异的是那房子找不到,甚至那段路都找不到了。
陈大师只好去找李大师,李大师果然有真材实料,到了文落家就知道出事了,他事先在文落家里布置过,然后去找旧洋房,旧洋房出现之后,里头分明有文落和鬼魂的气息,却找不着他们,李大师就循着那气息找了回来。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文落从床上爬起来,头疼得嘴唇都白了。
陈大师:“文落,你是不是被鬼上身?脸怎么这么白?李大师,你看看怎么回事?”
李大师眼尖地发现文落不对劲,一把扫开叨叨絮絮的陈大师,虎爪似的大手按在文落天灵盖上,又伸手在他小腹一按,脸色顿时大变:“怪不得,你小腹内,有一股鬼气。”
按理说好端端的活人是不会被驱除邪崇的手段影响的,但如果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就会有反应。
李大师话音刚落,他们头顶的灯闪烁几下,猝然熄灭,在陷入黑暗的同一时间,这屋子里的所有门窗砰地全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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