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学校门口外面车来人往,初升的太阳照在学生和老师们的脸上。
开车的老师们是不走正门的,他们从侧门开进去停车场。
江意握着方向盘,像从前的无数个早上一样开进学校的停车场。
他坐在阴影里,能看得出他绷得很紧,就像拉满的弓,嘴角抿得很紧,苍白的皮肤显得眼角的一抹淡红尤为明显,好像哭过,也好像被用力地摩擦过一样,无端地透露出一股淡淡的风情,着实令人过目不忘。
江意的脑子里也绷着一根弦。
因为,现在车上坐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继子秦宇。
他板着脸,竭尽所能让他看起来足够的不近人情和不好接近,让秦宇知道他在生气。
但是秦宇好像不在乎,也不怕他。
也难怪,如果江意真的有能力去完处理好这件事,那么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就不会接受秦宇提出一起去学校的建议。
江意知道他还有别的选择,他应该即时给秦宇一个教训,给他的继子一个棒棍下的“爱的教育”。
……不过好像打不过。
就算打不过,也可以活动活动他身为人民教师的脑子,退而其次使用嘴炮技能,告诉秦宇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而不是糊里糊涂上了秦宇的当,对一切闭口不谈,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江意到底是个比秦宇活多了十几年的成年男性,还不至于失身之后痛哭流涕,精神恍惚,但是秦宇不是别人,是他的继子。
今天早上,当他穿好衣服,站在房间外面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他的继子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他猛然回头,就看见一双幽深如狼一样的眼睛紧紧盯在他身上,那双眼睛无声地透露出想把他拆骨入腹的恶意贪欲。
秦宇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对方面无表情地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江意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以为秦宇会从后面扑倒他,就像纪录片里狡猾凶猛的野兽一样,从后面扑上来绞断他的喉咙,吸食他的鲜血。
他温热流淌的血腥味把年轻的兽王刺激得更加凶残兴奋,恶狠狠地撕咬他的血肉,失去理智,把他彻彻底底吞入腹中,然后饱餐一顿。
江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准备好的说辞荡然无存,江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他心下满是难以相信的错愕。
从前那个还没他高的乖巧少年,什么时候长成了如今这样强势的陌生模样?
秦宇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江意知道秦宇的人际关系很简单,也就是近一两个月,才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但是次数不多,放假偶尔夜归,昨晚那样的夜不归宿是第一次发生。
而且还是在妻子出差期间。
江意怎么也想不通。
学校的停车场旁边就是教学楼,车子开进去江意就听到教学区传来学生的声音。
明媚的阳光,白色的教学楼,朝气蓬勃的学生们,组成了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江意不由得多看几眼,以抚慰他受伤受挫的心灵和肉体。
“爸爸,可以走了。”副驾座的秦宇出声提醒。
江意回过神来,就看到前面的车子已经开进了停车位。
他一言不发地踩下油门。
随即懊恼起来,和秦宇一对比,他心不在焉的状态就先输了。
秦宇穿着蓝白配色的校服,少年身板很高,宽宽松松的校服被他完美撑起来,身上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冷峻沉稳。
他在学校慵懒随性,对学习和同学都冷冷淡淡的,也不是看不上别人,只是不在乎罢了。
不少人看不惯秦宇的拽,不过秦宇是年级第一,不仅成绩一骑绝尘,就连运动方面都吊打他们,逆天得让人嫉妒心爆棚。
只不过,乐于给秦宇找麻烦不痛快的人被秦宇狠狠打脸后,不得不涨了记性,再也不敢招惹秦宇。
学霸和隐形校霸为一体的秦同学,是个奇特的存在。
此时的江意,多少和某些学生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的继子是个狠人。
半年前,妻子辞去学校的工作,因此负责每天接送秦宇的任务落到江意头上。
他早就习惯了,每天秦宇都不跟他说话,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局促过,几乎车子都开不稳。
这种装眼瞎把发生过的事情掩埋,继续按部就班过日子的做法,没有令江意觉得松口气,因为埋下去的是个地雷,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就会引爆。
上班和上学都是必要的,但是他必须和秦宇把话说清楚了。
于是江意把车子停在角落,锁住了车门,沉默半晌,他开口:“你是为了报复我,才这么做的?”
秦宇没有刻意催促,手肘搁在窗边,懒洋洋撑着下巴道:“一半一半吧。”
江意皱了皱眉,知道秦宇不想和他谈。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沉不住气。
“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都是不对的。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是非对错的道理你都懂的,我就不多说了。今日我愿意送你来上学,并非不追究,而是由于我们的关系,需要我谨慎决定,”江意顿了顿,“我不想送你进去警察局,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你可以思考一下,如果你母亲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她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