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哲下船时腿都是抖的。
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然而这也太狂了，这个暑假因为段飞的存在，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冒险。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后怕，反而有种疯狂过后的痛快。
古城的夜安静而祥和，瓦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淡淡的黄晕，青瓦的轮廓在夜色里变得朦胧，灰白的墙和木门都有了斑驳的岁月痕迹，这里的人家爱栽花种树，枝叶繁花跃出墙头，在晚风里摇曳。
一切都很美好。
他们在横街窄巷穿梭，游人的脚步和交谈偶尔响起，黎哲走走停停，用手机将眼前的一幕幕定格在镜头里。
他边拍边喃喃自语：“这什么花啊……”
“紫薇。”
黎哲被段飞突然出声吓了一下，差点忘了身边还跟着人。
“紫薇花。”段飞也不催促，由着他稳定发挥着游客级别的摄影技术。
小孩终于表现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天性，很难得。
“你以后想去哪我带你去吧。”段飞说。
“……嗯？”黎哲脑袋浮现问号。
段飞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里多了认真：“我说，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带你去。”
黎哲放下举着手机的手，愣了一会，他表现出些许的无措：“又不是小孩子，那用得着别人带出门，我以前就是不喜欢才不……”
段飞看了他好一会儿，把手插兜里：“哦。”
黎哲瞪着他没说话。
段飞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回去了，看我干什么？就这么喜欢吗大街上就忍不住……”
黎哲：“闭嘴！”
这人确实是讨厌。
回酒店后洗澡，黎哲洗去了一身困意，迎来了无法忽视的饥饿感，他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决定下去找点吃的，要不晚上能饿得啃人。
他敲响浴室的门，留下一句：“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没等段飞回应就跑了。
一楼有个小餐吧。
段飞找到黎哲时，看到了他旁边坐着个男孩，男孩看着十来二十岁，一头活泼的小卷发，明明是学生的年龄，却散发着老油子的社会人士气质，两人聊得挺投入，等他坐下黎哲才注意到他来了。
“吃什么自己点。”黎哲说了句。
小卷发打量着段飞，半晌没说话，段飞也不吭声，黎哲说：“我朋友，段飞。”
小卷发朝段飞咧嘴一笑：“你好。”
段飞点了点头。
桌面除了吃的，还摆着一本度安的，是从餐吧的书架抽出来的，前两天黎哲提起过，还赞扬老板挺有品味。
段飞听他们聊关于作者度安和其作品，他知道黎哲的性子，再喜欢也不会主动跟陌生人说话，那就是小卷发用这个共同话题来搭讪。
段飞不抗拒听到这些，他尤其喜欢黎哲提及度安时仰慕而崇拜的神情，眼里装满了星光，充满了纯粹的喜爱。
小卷发口若悬河，说得那是抑扬顿挫，跟说书似的，围绕度安展开了一系列的胡说八道，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段飞安静旁听，越听越觉得离谱，小卷发和黎哲的距离在悄无声息地拉近，他注意到了，慢慢的，小卷发手肘像是不经意撞到黎哲，黎哲没有发现这种细微的变化。
段飞抿了一口冰冷的柠檬茶，杯子搁在桌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反手在桌面敲响两下：“时间不早了。”
黎哲甚至没有听清他的话，扭头问他：“什么？”
小卷发掏出包烟熟练地抖出一根递给黎哲，对段飞说：“老哥你困了先回去吧，咱们继续聊，黎哲我跟你说度安他……”
“你也挺能的，人作者私生活你都一清二楚，怎么你晚上是不是睡人家床底下？这爱好还挺特别。”段飞神情又冷又讽刺，抬手把烟挡回去，“他没成年，不吸烟。”
小卷发被无缘无故刺了一通，脸上当场挂不住：“你什么话呢？不爱听别听呗。”
“谢谢，不过我真不抽烟。”黎哲不熟练地打圆场，“不过你刚才说的没有证实过吧，子虚乌有的事还是少说好。”
小卷发可不乐意了：“怎么就子虚乌有了，不瞒你，我有跟度安认识的朋友，你要不信，改天我带你去见他，到时候别说他的签名，成朋友了还能在书里给你个角色。”
这大大的诱惑！
黎哲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真的假的？”
越来越离谱了。
小卷发怒意冲冲看向段飞：“你笑什么？”
段飞道：“你这么能扯我笑一下不行？”
黎哲赶紧戳他大腿：发什么神经？
“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不就行了。”段飞看向黎哲，然后起身，硬是拉着他离开了小餐吧。
这句话在黎哲听来十分莫名其妙，等周围没人了，他正好问个究竟：“刚才你什么意思啊？你知道度安的事情？你之前还不喜欢他写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