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越看到鲜血和碎玻璃在空中炸开、移动的轨迹,眼前的一切犹如放慢数百倍的慢镜头,他最后望向那张人脸,一张老态龙钟的王高成的脸,朝他阴森地笑了。
严越惊醒后发现时间来到了凌晨四点三十七分,或许他醒来的时间还要早些,因为他从噩梦中睁眼后缓了很长时间。
他坐起来,发觉后背冒出了冷汗,他低声咒骂起来,下床喝了一杯冰水。
反正睡不着,他干脆看起电影,电影演了两个多小时,结束后他连主角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严越气得在客厅里绕来绕去,很想找人出气,也不知道火是从哪里来的。
就这么到了早上八点多,他接到了方以鸣的电话。
“喂?严越,你打过电话给我吗?”
严越顿了几秒,破口大骂:“你他妈聋了还是瞎了?未接来电不会看啊?电话响听不见啊?”
“对不起。”方以鸣声音很低,很显而易见的疲惫,他那边很安静,似乎有人说话,他又道:“我不是故意的,昨晚发生了一点意外。我很高兴你给我打电话。”
严越听着方以鸣小声地回答别人的话,问他:“你在哪里?”
方以鸣顿了顿:“医院。”
严越问:“王高成死了吗?”
方以鸣很大逆不道又非常自然地道:“应该差不多了。”
严越忍了一下,没忍住,又问:“你呢?”
“我没事。”
严越站在客厅中间,本来他觉得周围很安静,但此刻除了耳边方以鸣的呼吸,楼下属于人类的生活噪音竟一点点传进耳朵,像有人用遥控器将静音状态,调成了有声,将音量一格一格地调高。
“哦。”他没什么情绪地道。
严越猜方以鸣那死性会让自己去医院看他,结果没有,就说自己没事,到底怎么没事也没说。
第二天,方以鸣给他发短信报告,说王高成陷入昏迷。
严越在输入框打字“打个电话会死啊”,然后又逐字删除,他给方以鸣打了电话,问方以鸣在哪里,方以鸣说在医院,严越问是不是要给王高成陪护。
方以鸣在电话里磨磨蹭蹭道:“我在住院。”
严越心道老子早就知道了!
他跟方以鸣说:“我要来看看你半死不活的样子,开心开心。”
方以鸣住在单人病房,手臂脱臼,脑袋应该是撞穿了,包得跟印度阿三似的,严越毫不留情地嘲笑他:“真不愧是三哥。”
方以鸣问严越要不要去看王高成,不过王高成在监护病房,进不去,也做不了什么。
严越:“……你觉得我可能要做什么?”
方以鸣放低声音:“其实也是可以进去的,这是王高成的私人医院,不过人被我姐换了一批了。”
严越:“……”
严越眼神微妙地看了方以鸣半天,最后拉开椅子,坐在面对方以鸣:“车祸怎么回事?”
方以鸣犹豫了两秒,道:“是我做的。”
严越觉得踏进病房后,他最大的感受就是无语,不知道说什么。
方以鸣接着道:“我原本是想让他受几年罪,看他什么时候扛不住就死了,后来觉得让他车祸死也不错。”
“我愿意回去王家,真不是想要他什么,只是想让他不好过。”
“……所以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严越脸色很臭,看方以鸣的眼神像看智障。
“我没有,算计好角度的。”方以鸣解释。
严越还是觉得方以鸣一如既往的不像个正常人。
在王高成宣告脑死亡的那天,严越的奶奶奇迹般地醒过来了,且身体随着日子一直好转。
严越看了有关王家的新闻,说王氏集团大洗牌,王成刚的两个女儿和几个叔叔斗得你死我活,没看到方以鸣的名字,但是方以鸣说王高成给他留了股份,他无辜被波及,也忙了很长一段时间。
奶奶出院那天,医院光秃秃的树枝上长出了嫩芽,春天的风湿润而温暖,严越陪着奶奶回去养老院,奶奶说在养老院和朋友一起很开心,如果和严越一起住,她这个老太婆日常能做些什么呢。
严越说以后会经常去看她,奶奶说可以带朋友一起来,女朋友或者男朋友都行。
晚上回家,方以鸣在饭点准时地来了。
严越道:“我不会给你蹭吃蹭喝的。”
方以鸣笑了笑:“我想问你考虑好没有?”
“考虑什么?”
方以鸣一副我早知道你又忘了的模样,提醒他:“以后还给你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