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鸣最终还是放开了严越,但是他们抱了好久。
“我想过报仇,我可以付出一切,但是我知道最在乎我的亲人并不想看到。”
说完,严越就闭目养神。
方以鸣一直觉得严越是个很好懂的人,就像黑白的琴键,爱与恨永远不会设中间地带。
这一刻,他也以为自己看明白了严越,放不下亲人的死,再正常不过了,但人这种生物存在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被研究透彻,因为人类永远矛盾。
“你一直在强迫自己放下。”方以鸣说,尽管严越看起来活得潇洒自在。
说完方以鸣就后悔了,不该提起的。
“对不起。”他又道。
“……闭嘴。”严越好像很累,闭着眼睛没再理会方以鸣。
方以鸣开启了车子,憋了一会儿,没憋住,问严越:“饿不饿?想吃什么?”
严越几乎要睡着了,乍然被唤醒,简直想吼方以鸣老子想把你扒皮拆骨下油锅!
但是又的确很饿,严教练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睁眼瞪着方以鸣,威胁般道:“回家给老子做满汉全席!做不好吃打折你的腿。”
方以鸣是有点子厨艺在身上的,虽然做不出满汉全席,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倒是十分拿手,把严大爷喂饱喝足,成功完成了任务。
晚上方以鸣离开之前,问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的严越:“我以后还可以来给你做饭吗?”
严越躺着看他,眼神如尖刺般锐利,方以鸣不躲不避,态度很诚恳,严越眼神收回一点,平静地盯着方以鸣看了约有一分钟,道:“我考虑一下。”
王璐娜的私教课取消了。
严越问王璐娜是否还需要他这个私教的时候,王璐娜说:“不能了,我爸他疯了,他、他疑心有人害他,又是请保镖,又是请大师作法,弄得家里乌烟瘴气,还在我房门口贴符纸,天呐,太恐怖了,他还捐了好多钱出去……我怀疑他是不是老年痴呆或者精神分裂,我都不敢回家了……”
也是这一天,李总找上门来,严越差点没记起这号人。
李总很热情:“你奶奶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对了,这里有一道符,是我从认识的大师那儿花大钱特意为你请来的——你带在身上,能保财运平安。”
严越无语地看着李总殷勤外表下的着急——应该说李总背后的人很着急,这是做什么呢?害怕冤有头债有主,干脆下蛊弄死债主吗?
王高成真的很着急。
如果可以的话,严越很想欣赏一下对方怕死的样子,那该多有趣。
不过严越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得很好。
他变得很期待春天,因为气温越来越冷,阴天越来越多,人的心情是会受天气影响的,即便是严教练此等老子比天大的性格。
他还是回健身房开班了,课程很短,学生很少,他依旧很严厉。
几个教练在闲聊,严越在等开课,听他们聊关于本市王家的豪门恩怨。
“听说王高成要不行了。”
“真的假的?他七十还不到吧?”
“活过六十都便宜他了,王高成这人早年黑白两道通吃,发家史不干净,现在王家内部斗得厉害,都巴不得王高成赶紧死吧。”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王高成的私生子女都出来分家产,他还有个儿子,还让儿子进公司了,不过他那两个女儿很强势,现在王高成自顾不暇,那个私生子绝对斗不过。”
上完课后,严越准备离开,又听到那几个多嘴的货在聊天,不知道是谁“卧槽”了一声,大喊:“王高成出车祸了!”
王高成的确出车祸了,不过消息被压了下来,严越找到了一些边角料,连蒙带猜出了事情经过,王高成去公司开了董事会议,坐私家车回家路上被一辆小型货车撞了,也有说是大货车,有说是仇家寻仇,有说是买凶杀人。
回到家后,严越破例地没吃夜宵,他在茶几左手边的抽屉里找到了方以鸣留给他的电话号码,当时严越嗤之以鼻,本想当垃圾扔掉的,但不为何又留了下来。
他把纸条放在茶几上看了好几分钟,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好像在思虑一个重大决定,接着他在手机上输入号码,拨了电话。
很快,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从听筒里传来。
严越立刻把手机扔在一旁,躲避瘟神一样飞快离开了客厅。
洗完澡后,到点睡觉了,他才把手机拿回去房间,他寻思着睡前玩五分钟手机,然后盯着方以鸣的手机号就占用了两分钟。
严越很是愤怒,然后开始责怪方以鸣这个罪魁祸首,今晚睡觉必须要做一个把方以鸣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梦,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他怀着别扭和羞怒,第二次拨打了方以鸣的号码,结果和第一次一样无人接听。
“操!”严越咒骂着把手机拍向枕头,然后冷静下来,躺下睡觉。
睡着后,严越如愿地做梦了。
恍惚是那天方以鸣和他离开王家,方以鸣开着他的车的场景。
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车里很安静,下着暴雨,道路很暗,车子往前开,他们一往无前,不知目的何在,似乎只需要一路开下去便足够。
梦里的严越也没有说话的欲望,心情很平静,他望着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砸出大小不等的圆点,雨刮紧随着将其抹去,再也看不出存在过的痕迹,就像他曾经寻找的,早就隐秘消失的,杀害父母真凶的证据。
然后前方突然大亮,出现了一张人脸,人脸遮天蔽日,伸出一只巨手,挡在他们前方道路上。
方以鸣紧急刹车,但是刹车坏了,方以鸣猛打方向盘,严越只来得及朝方以鸣伸手,方以鸣却推了他一把,然后驾驶座那一边撞向了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