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沂在下午试镜开始的前十五分钟回到了工作室。
所幸为了给演员时间准备，试镜安排得比较晚，不然铁定赶不回来。
孙乐同早坐那儿了，见季沂回来，习惯性地打了招呼，顿了顿，又抬头多看了季沂两眼，有点奇怪地问：“你头发怎么湿了？”
这考验演技的时刻不就来了。
季沂慢悠悠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吸一口手上的冰咖啡，冰冻的液体顺着喉咙灌下去，冻得胸口都麻了，连带头脑也被强行镇静。
他淡定道：“中午睡过头了，我想着吃点什么提神，就点了个很辣的炸鸡，辣得我狂冒汗，吃完去洗了个脸。”
他眼角和嘴唇残留着疯狂过后的痕迹，不说没人知道，但是他不由心虚地想要掩饰。
说起吃的，孙乐同瞬间就来劲，本来季沂身上就一点点的怪异感，他当场就记不起来了，在季沂肩膀后拍了一下：“下次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季沂身上无力疲软，差点被拍得滑到桌底下，他一手撑住桌子，绷着几乎扭曲的脸，清清嗓子道：“……好。”
当演员时，季沂认为试镜一个角色很难，但是换了身份，发现选择演员更难。
女主角选了很久，差不多要开机才确定演员，候选人有好几个，经过商讨，综合条件最合适的女演员叫杨馨。
杨馨演过大热剧的女配，小成本网剧的女主，谈不上红，但有点名气，走清纯路线，外形很符合女主的人设，其次演技及格，虽然不算成熟，但是没有季沂不喜欢的矫揉造作。
选角基本确定，季沂却一点不敢松懈，和拍摄团队一直在做准备工作。
当江修元在微信问季沂是否需要美术顾问时，季沂点进江修元的头像和朋友圈看了好一阵，才记起这人姓甚名谁。
季沂原想感谢后拒绝，江修元却说：我导师是xxx，很厉害的一个人，给很多电影做过美指，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他帮忙，主要是我想去你们剧组学习，我跟我爸保证了，绝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季沂还没回复，江修元又发来一条：我保证会听你话的。
季沂觉得这人还挺……自来熟？
不过据说是自己粉丝，姿势放得很低，且搬出了真·金主爸爸，季沂也不好拒绝，只给江修元猛打预防针，什么“自己也是新手”、“拍摄团队都是一群有理想但可能经验不足的年轻人”之类，也没挡住江修元执意要来的热情。
开机前，江总说有个饭局，圈内一些演员，制作人，投资商都会出现，人不多，大概十来个，他透露给季沂，有想要跟投的投资人，让季沂带着几个主演一起来。
饭局约在一个高档的私人会所，靠近郊区，位置幽静。
当晚，季沂他们稍微提前一点到，跟随服务人员进了包间。
包间里也有分区布置，靠窗边的吧台，电视和沙发，另一边是吃饭的圆桌，空间很大，装修很华丽。
对于应酬，季沂比不上江总和陈丽的长袖善舞，但是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也应付得来。
其中一个投资人带了个女孩来，直言可以给季沂投资，条件是让他给女孩一个有点分量的角色。
季沂内心叹息，该来的还是来了。
现在他不缺钱，参加饭局主要是为了拓宽人脉。
因此他客气地婉拒了对方，出乎意料的，投资人虽然有点意外，却没有表现不悦，也没有强人所难，交流继续和谐地进行下去。
季沂看了一下那个女孩，怕她尴尬，女孩反倒大方地朝他举了举手里的红酒杯，露出爽朗的笑。
他们这边聊着，包间的门被推开，季沂也没在意，直到听到有人高声喊道：“哟，子畅也来了？”
季沂朝门口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熟人。
范子畅从门口往里走，摘下墨镜，瞥到季沂，很快略过，转头和身边的人说笑。
在场的人又不多，大家围坐在一起，什么暗潮汹涌一眼就能看出来，于是季沂和范子畅只能十分友好地问好，尬聊两句，就各自跟身边的人说话了。
有一个编剧带着女儿来的，找在场的明星要签名，范子畅到后也拿着纸笔上前让他签名。
编剧和编剧女儿的行为并不讨人喜欢，范子畅眉头一皱，但可能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得罪圈内人，他很快恢复如常：“我不用别人的笔签名，你等一会儿，我让助理把我的签字笔送上来。”
季沂正在和一个近年崛起的青年导演交谈，范子畅旁边的投资人突然开口喊季沂，季沂转头看向对方，那投资人指了指他和范子畅：“什么时候你们合作一部戏，绝对大卖。”
季沂和范子畅从没有表现出不和，但圈内敏锐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一般，因此投资人说完话，现场诡异地安静了些许。
季沂闻言看了一眼范子畅，范子畅在给编剧女儿签名，他摘下笔盖，握着签字笔刷刷写着。
他们隔了两个位置，季沂清楚地看到范子畅手里的签字笔上有棱形条纹，闪着宝石的光芒，笔身上刻有银色的字母。
季沂愣了一下，盯着范子畅手上的钢笔，眼睛像被上面的银色狠狠刺了一下。
“可惜，季沂不做演员了，”范子畅抬头看季沂，缓缓勾起嘴角，“导演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花自己的钱还好，可花的是投资人的钱，亏了都不知道怎么交代。季沂，你要是有什么困难，遇到不懂的，不妨问一问几位有经验的。”
江总视线在季沂和范子畅身上转了几转，陈丽笑容不变，正要说话，季沂却抢先一步，自然而大方地笑道：“我会的。”
范子畅一边嘴角扯了扯，似是觉得无趣，不再看他，把钢笔递给助理，编剧女儿问：“这好像不是你以前用开的签字笔，我记得以前是蓝色的。”
范子畅神色极短暂地变了变：“之前那只弄丢了。”
编剧女儿并无察觉：“怪不得，我听粉丝说你最近都不签名了。”
“嗯，我用不惯别的品牌的钢笔，当时为了刻字定制服务加入了品牌会员，结果刻几个字还要等挺久。”
边上有人开玩笑：“在这里都能看见追星的，真是那里都逃不掉粉丝啊。”
范子畅可能想到某些不好的回忆，刚才一瞬间的不快再次浮：“还好了，最怕遇到狂热粉丝，之前……算了，不说这些。”
今晚的饭菜很好，但季沂吃不出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