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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门口,挤满了记者,贴满了各家台标的话筒长枪短炮一样,往已经怀孕九个多月的陆羽身上杵。
记者:“请问您真的相信杀人犯是被冤枉的吗?”
陆羽:“在案情结束之前,我更愿意称呼他为我的当事人。”
记者:“您的当事人在一审已经被判处死刑,请问您有多大的把握…”
陆羽:“百分之百。”
陆羽站在一圈保镖中间,单手护着腰上将大衣顶起的孕肚,一如以往,自信而从容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要不是商嘉木疯找了他大半个月,才得到他要与自己对簿公堂的消息…
他也会以为,陆羽刚刚从他的副驾驶座上下去,为了避嫌才没有跟他同行。
记者:“请问您对对方律师有什么看法呢?”
陆羽看向大步朝他走来的商嘉木,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故意失联的愧疚,也没有对手相见的敌意,他的回答冷漠而疏离,“商律师,他是我法律程序上的丈夫。”
金牌律师的八卦显然比案情更令这些记者感兴趣。
数名后排的记者一拥而上,再多十个保镖也拦不住,直接将商嘉木推倒在了重孕的陆羽身上。
“嘶…小心我的肚子。”沉重难当的孕肚突兀地挺在身前,陆羽两只手根本顾不住。
商嘉木的手肘磕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掌压在肚子上,充满子宫的羊水的肚子被挤压,脆弱的胎腹在一串连锁反应中软绵绵地闷疼了一下。
陆羽从小娇惯,表面上硬皮球一个,实际上根本吃不了疼,平时孩子踢得凶了都要“恶声恶气”地吩咐商嘉木:“你给我揉肚子!揉!”
撞得这一下,令他五官都揪在了一处,眼角泛泪花,恨不得在商嘉木肚子上也来上一拳。
“没事吧。”商嘉木一手护着他,一手才有机会时隔半个月摸上陆羽大了一圈的肚子。
这身衣服还是陆羽怀孕七个月的时候他给买的,现在已经快兜不住陆羽的肚子,摸着感觉不到一丝布料与肚皮间的缝隙感,手掌之下就是跳动的胎心…
“老大…”商嘉木的助理跟了上来,他再不出声,真怕记者们乱写,公诉人担心败诉,在法院门口痛哭流涕…
“陆羽,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我的当事人没有犯罪。”
记者们连珠炮式的提问卷土重来,商嘉木得不到陆羽的解释,在人潮中向外围被推得越来越远…
陆羽抚在腹顶的手渐渐握紧。
胎儿在他离开那个家的第二天就入了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那种感觉,成熟的胎体在腹腔中慢慢向下蠕动,肚子坠疼得厉害,胎头抵在胯骨上,塞满了他的下身,他以为他要生了,一面念着还不是时候,一面什么也来不及准备,自己开车往医院赶。
半路上还遇上了车祸,他叉着无法闭拢的双腿,手抖地拨打了120之后,就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车里的挂饰等宫缩。
挂饰里嵌的是他和商嘉木的一张结婚照,玻璃片映出他慌恐的眼神和满面的汗水。
宫缩没有来,“我自己也可以生,不用你商嘉木。”,心猛地攥紧,比肚子里疼痛上百倍千倍,他才意识到他有多需要商嘉木。
不论他们是怎么相爱的,结局是,他彻底沦陷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可以失去商嘉木。
陆羽站在唇枪舌剑中央,不乏有人开始质问他到底收了多少钱,到底有没有良知,既然不是心存正义,为什么要做律师…
“我该进去了…”他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脸色难堪到仿佛他真的是做了替恶人辩护的“无良律师”。
记者拦着他不让他走,问他具体的律师费用。
“无可奉告…”他的拳头握紧到能看到发白突出的骨节,身子蜷缩着,像风浪中的一叶扁舟,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举步维艰。“不要再问了…”,肚子里又是绵绵密密的一阵疼,像有人在他的子宫里抻饼似的,沿着温暖的宫壁慢慢地把他的宫腔撑开,“嗯、”,你不要闹了,没时间管你。
压在头顶的乌云突然被风吹开,太阳直直地照在陆羽背上,那一点阳光就好像要把他压垮一样。
“让开!”商嘉木搂住陆羽的肩,便觉得他整个身体,连带着重重坠在身前的肚子,都朝自己靠了过来,贴在自己腰上,圆滚硬烫的一个火球。大热天的,陆羽又穿着一件外套,呵出的气还隐约可见成雾。
额头是湿的,肚子在发硬,商嘉木下意识就要把他凌空抱起来。
“你敢…”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陆羽推开他,额角在跳动。
“孩子入盆了?你随时会生的你知道吗?”商嘉木追着去摸他的肚子,陆羽嗯了一声,憋了半口气,脖子涨得微红。
甩开他就往厕所走。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不顾孩子,不顾自己也要帮他辩护,但是这次,我不会让你赢的。”
商嘉木被自己的助理拉住了,在法院门口追着对方律师跑,实在丢人。
“无论如何,我会证明他是无罪的。”
陆羽回头一望,留给商嘉木一个决然的表情。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