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安抚地拍拍沈修远的头,飞快擦干两人身上的水给他套上衣服,自己也换好干衣服,严严实实地把沈修远抱在怀里飞奔回寝室,连来时提着的小桶都忘记拎走。
宿舍里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却与之前又有不同。
沈修远最担心的就是夏天对自己的怪异身体产生负面情绪,这也是他不敢直接表白的原因,好在夏天的反应虽然出乎意料,却没有让他觉得受伤或者害怕。
要说他本人,其实小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特殊,因为他的妈妈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抚养者,和每一个关爱孩子的父母一样,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教导他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隐私,以及对任何人都该有的尊重。
那时性别的社会化还停留在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什么类型的玩具上,他跟文静敏思的孩子一起看书画画,也和活泼好动的孩子一起跑步打球。
只是因为外表更接近男孩子,也为了省去不必要的质疑和麻烦,沈妈妈就一直让他以男孩子的身份生活成长。
等进入青春期,男女的生理差异逐渐显露,社会化完成大半,他才发现自己的迥异之处。
他既没像女生们一样出现柔软的胸部曲线和月经,也没像男生们一样变成体毛旺盛的发情猴子。
雌雄激素共同存在又水平相当的结果就是,他喉结不突出,胸部未发育,子宫发育不良,无月经,也很少有胡须,身材纤瘦,体毛稀疏,阴茎短小,极少晨勃。
他找不到作为“人”应归属的群体。
那是沈修远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孤独,幸好他还有可以爱他理解支持他的母亲,使他不至于因此迷失到为了合群而做出伤害自己的尝试。
沈妈妈明白他不想被性别裹挟的想法,也出于现实角度告知他可以通过手术调整性别。
女性的困难处境肉眼可见,教育、工作、家产、婚恋,处处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墙壁,她们唯一被鼓励畅通无阻的道路,是趁早成为某个人的妻子某些人的母亲,因为她们有着可以延续种族的独特天赋,怀璧其罪。
而男性,大多都是发情的猴子,从性成熟后就陷入寻找配偶的兴奋和焦虑中,只是有些人还能保持理智,对女性有为人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更多的男性,是将女性放在被他们狩猎的猎物位置,无论她们是学生是亲戚是同事还是路过的陌生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发动一场名为追求的攻击。
更有甚者,在背地里肆意评价女性的身体,活像从他面前路过的每个女人都被他用目光肢解,只剩下可供使用的部位。言辞间的轻蔑与饥渴让人不寒而栗。
出于现实原因,沈修远不愿成为被狩猎被吞吃的女性。出于心理原因,他也无法对男性群体生出太多认同。
再者说两性性征和性腺发育都不完全,他比男性更少欲比女性更少烦恼,沈修远选择保持现状。
直到他认识夏天。
沈修远遇到过许多像沈妈妈一样宽和包容的女性,她们身上自带母性和神性。但夏天是非常少见的完全不会因性别或某方面不同而产生区别对待的男生,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所以他才会对夏天好奇乃至动心。
沈修远想到这里,耳朵隐隐发热,悄悄转头去看夏天。
没想到夏天还是愣在床边一脸呆滞地猛薅头发。
他去拉夏天的手,被他下意识躲开。
“……夏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没有!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自己能选的,再说了又不干别人的事……”
“那你为什么躲我?”
“我——”夏天叹口气,坐在旁边,“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一开始就想错了。”
“什么意思?”
“我之前以为,你不会喜欢我。”没等眉头紧皱的沈修远反驳,夏天又继续说下去,“后来你说喜欢我,我心里很高兴,只是还是有很多担心,同性相爱要面对的社会压力,家世的差距,你优秀上进我得过且过……我不怕这些,我是怕你会后悔然后……留下我一个人,我受不了。”
他刚说完就被沈修远凑过来吻住,柔软的唇辗转吮吻,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也近在咫尺。
两个人眼神相对,夏天张开嘴探出舌与沈修远的唇舌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湿腻地摩擦出水液和热痛,不知不觉中连身体都贴近了紧紧拥抱住彼此。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红了脸,坐在床上肩膀挨着肩膀,手牵着手。
沈修远说:“我也不怕。”
他的声音带着点柔软和沙哑,像把小钩子,把夏天心里积存的酥酥麻麻的痒意全部勾了出来,还勾出点酸软和怜爱。
沈修远也差不多,他抿着唇回味刚才的吻,心脏仍在怦怦跳,有点理解那些猴子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发情和寻找配偶了。
两人一对视,沈修远往前抬头,夏天往后仰头,沈修远结结实实地亲在夏天下巴上。
夏天脸红:“我还有话要说!”
沈修远不解:“我又没亲你的嘴。”
夏天搂住他深吸一口气:“总之,我之前拒绝你,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想再被短信逼迫着去做违背你意愿的事。我对你有欲望,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不是没有选择的被迫结果。愿不愿意是你的事,我不能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还找借口随意向你发泄欲望却不承担任何责任,我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所以,沈修远,我喜欢你。”
“我可以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沈修远再次陷入纠结,似乎从他决定以这样一种方式得到夏天起,他就总是因为夏天出人意料的反应陷入纠结——是先亲吻面前新鲜出炉眼神真挚的男朋友,还是刚被告白就冒着被分手的风险先坦白自己的“罪行”。
真是令人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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