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漫长的黑暗,无光的绝望简直熬得人要发疯。乌云这回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颓软废弛——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脚步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很轻,落在乌云的耳朵里却宛若天籁。口球被取了下来,酸胀麻木的,连涎水都再流不出来的口腔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jiang……”他试图呼喊,张开嘴却只吐出虚弱的气音,连带动的气流都少得可怜。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扶了起来,慢慢地喂进一点水。干渴了太久的人浑身都叫嚣着要喝水,他咽得很急,完全没顾刀割一般的嗓子。
碗被拿开了,似乎对他有所不满。
乌云很是不安地竖起耳朵,心里惴惴,要不是脑袋还被人托着,他都怀疑自己又被一个人抛在这儿了。
“慢一点。”还是上次的声音。
乌云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一点,伸长脖子努力去舔那再次递到他嘴边的碗沿。
这一次他学得很乖,似乎记起自己上一回的反抗,生怕对方也想起来,率先拿舌头卷着喝。他一次只能勾起很少的一点水,几滴落在口腔里,不用咽就消散了。落在这样极度干渴的境地,无异于另一种折磨。
江译就这么看着乌云饥渴地舔舐小碗,直到里头最后一滴水液都消失不见,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这次他能勉强说出话了,只是嗓音更哑,“江,江先生?”
江译的指尖搭上男人脸上蒙着的黑布,扯下来。似乎比上次更强烈的光落进乌云的眼底,他眯着眼流泪,却不肯闭上眼睛,也不肯把视线从江译身上挪开。
“这次想要解开绳子么?”江译只是微笑。
乌云只犹豫了一下,就很诚实地缓缓点头,“……想。”他被绳子绑着太久,小麦色肌肤上已经形成了惊心动魄的淤紫,稍微碰一碰都疼得钻心。
江译满意他的诚实,打了个响指,紧紧束缚的绳索就自己哗啦啦地落下来。乌云虚弱的身体彻底失去支撑,砰地一下倒在地上。
江译有些怜悯地望着他,地上和上回一样,出现了一碗稀粥和半碗水,“乖狗狗,你还有一分钟。”
乌云知道厉害,强行撑着身体,勉强爬行到粥碗面前,几乎是摔在碗沿边上。他试探性地伸手,果不其然遭到了呵斥。
于是他伸出刚刚被湿润过,但依旧干燥的舌头,努力去舔那碗粥水。微白的稀粥只稀稀拉拉有几颗米粒,乌云努力了很久,才勉强卷起一点,牙齿嚼到了米的香甜。
他这时似乎才从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中活过来,肚腹处发出饥饿的嗡鸣,这是生命存在的信号。乌云的脸几乎埋在那小碗里头,鼻尖碰到了粥面,吃得狼狈又畅快。
江译静静地看着这场无声的表演,没有管那早就超过一分钟的时间。
乌云把粥碗舔得干干净净,又急切地去够那碗水。他动作得急,身体压根不受控制,一下子就把碗拨倒在地,甘霖洒了一地。
“笨狗。”江译冷嗤一声,鞋底踩进那摊清水中,“弄脏地板要舔干净。”
乌云的鼻子上还沾着微微发黏的粥水,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近乎急切地去舔舐地上撒了的清水。
舌头到达鞋子边上,犹豫了一秒,并没有避开,反而更努力地卷起,试图从那东西的周围汲取到水分。
江译抬脚,轻慢地踩住了男人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一截舌尖。乌云浑身紧绷,后背弓起,似乎想要撂倒做出这样侮辱动作的青年。
但他最终没有动,就这样沉默地让舌尖停留在原地,被一只鞋子捻动,维持着一个比狗更低贱的姿势。
……如果反抗的话,青年可能又会一声招呼不打的消失不见。
乌云残存的理智清楚地告诉他,青年对他做的一切是一种残忍的驯服,要磨平他的尖刺,磨去他的棱角,任由人捏圆搓扁。
嗜血的本能叫嚣着反抗,鼓动他撂翻着胆大包天的年轻人,但他突然舍不得……无光无声的黑暗,实在太令人绝望了。
那是比窒息更痛苦的滋味,好不容易有得见曙光的可能,乌云一心只想让这点可能延长一些,再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