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穿着女士婚服,红盖头让他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大腿。他要嫁的何家大少爷住在隔壁市里的镇子上,车程大概在四小时左右,过于疲倦的他很快就陷入睡梦中。
入睡前他还在想,为什么住在大城市里的苏家会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小镇上的人家里,按理来说城里人应该更有权有势,苏老爷提到何家时怎么语气严肃又恭敬,像是在聊什么大人物一样。
“夫人,夫人……”
下人轻轻摇晃着苏年的肩,他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语气慵懒,“到了?”
“到安详镇的入口了,何家派了花轿来接,夫人得下车了。”下人的语气有些僵硬,像是紧张,又像是刚学会说话。
苏年脾气温和,还反倒去安慰她,“别紧张,嫁人的是我又不是你。”
他盖着盖头,因此没看到坐在他旁边的下人根本没有脸,就连头部都扁平得像纸一般,前面的司机因为接触不到苏年,全身都是做工粗糙的剪纸纸人,因为要开车看路,他纸做的面部被画上了大小不一的眼睛。
苏年被扶着下了车,感受不到阳光时愣了一下,“现在已经到傍晚了吗?怎么没有太阳?”
下人回道:“今天是阴天,所以黑了点,夫人上轿吧。”
按理说结婚都会挑大晴天,图吉利,怎么这两家人挑了个大阴天呢?黑成这样,他还以为要下大雨了。
在他上轿后,原先送他过来的豪车“吧唧”一声变成了纸扎车,一阵风吹过,纸车连着纸司机一起被吹飞到旁边的草地上。
纸司机有些狼狈的从里面爬出,走到花轿前面跟别的纸人一起将花轿往镇子里抬。
经过一段寂静的大路,苏年终于听到了人声,他从苏家出来时是上午九点,到达安详镇应该是一两点这样,中午大家都回家去了,只有少数人在街上继续守着店。
苏年的花轿经过一家铺子时,听到了铺子主人的对话。
“爸,今天怎么这么阴啊,天气预报也没雨啊,嘶,还有这雾,一米外啥也看不见了。”
声音略沧桑一点的人说:“害,镇子上就这样,每二十年就有一次大阴大雾天,话说这都第几次了?我记得我爹小时候就见过这种天气了,估计得有六十年以上了吧。”
茫茫大雾中,八个纸人抬着红艳的花轿穿梭在街道上,行人像是看不见这诡异的轿子一般,在雾中低头看路前行。
苏年坐在轿子里,嘀咕着这轿子还挺稳的,跟坐车一样,一点也不晃。
脚不沾地的纸人们抬着轿,用自己特有的沟通方式交流着。
【这次的新娘怎么不哭啊?】
【他人很好呢,刚刚在车上还叫我别紧张。】
【上次撺掇你带她逃跑的那个新娘,你也说她很好。】
【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活不过第二天。】
苏年对纸人的交流一无所知,他感觉到轿子落地,没多久,一只纤细修长白皙的漂亮大手伸了进来。
低沉悦耳的声音自轿外响起,“夫人,我来接你了。”
终于见面了,他的碎片老公!
苏年想也没想就提着裙子起身要出去,摸到前面伸着一只手后,直接把自己的右手搭了上去。
轿外的男人像是第一次接亲一般,被他搭上手后还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扶着他下了轿子。
落地后,苏年问:“你要背我吗?”
何必死娶了十几次老婆,第一次被别人这样问,脑子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苏年见他不回答,还以为自己猜错了习俗,“额抱歉,我以为你们这边有新郎背新娘进门的习俗。”
“可以背。”何必死不知道对方玩什么把戏,这三百多年来,他娶了十六个老婆,哪个不是对他色厉内荏,拼死不嫁?这其中不乏像苏年一样佯装委曲求全,实则找机会逃跑的。
他不介意陪这人玩玩,过于漫长的鬼生实在是太无聊了。
何必死微微弯腰,苏年便趴了上去,双手十分自然的圈住了他的脖子,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东西,深深地吸了口气。
第一次被人搂得这么紧,何必死面无表情,背着他走进了何家大门。
进了大门后,苏年就从他背上下来了,两人拿过下人递过来的牵红,并排着往正厅里走去。
大门到正厅的距离有些长,看来何家也是个大户人家,院子不比他们苏家的小。
靠近正厅时,苏年听到一声大喊,“新人来咯——”
随后就是热闹的人群声,大家都在祝福他们。
苏年以为自己要跟何必死拜堂,谁知道男人到了正厅后,将牵红的另一头系在了一只大公鸡上。
他虽然盖着盖头,但也能从下面瞟到他的一些动作。
何必死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身子有些差,算命的说让公鸡替我拜堂比较吉利。”
身子差?苏年回想着自己在门口被他背的情景,男人腰肢精壮,背人时步子沉稳有力,怎么都不像病弱的样子。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跟公鸡拜就跟公鸡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