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于宇抱过来的语文书,绍斐拿过一本扫了一眼,这保存的真好,这字迹也是真漂亮,这么多年了,看上去还是那么的赏心悦目。不过这是让福利院的孩子们开始学习了啊?只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隼白,这福利院怎么弄的吧?按理说,这才不过几年,福利院不应该是这样吧。】绍斐找不到词来形容那种怪异,【从福利院出去的孩子们没回来过?还是怎么说。】
【你是对福利院的创建有疑问啊。】隼白听出了绍斐的疑惑,热心的给他解答着,【于宇跟他父亲不是亲生的。他父亲老院长本来就是热心捡孩子养着,后来觉得孩子太多,光放他家里不行,当时政策的原因,他赶巧得到了这里,然后建立了福利院,那时候办的还不错,不少孩子被领养走过上了还不错的生活。后来遇见了于宇,于宇是唯一一个要留下来的,老院长就领养了他,成了父子。】
【后面年纪大了,福利院的孩子没多少了,就专心养着于宇起来。没孩子了,政府就不用管这里的教育了,换任的时候福利院的信息就没了。谁知后面又有了孩子,想送去学校吧,沟通的没了,提供基础的名单那里没这所福利院,老院长也不懂,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于宇身上,等他能懂的时候处理一下这方面。福利院的管理就慢慢下来了。】
【后面于宇创业多少有点钱打回来,老院长能处理的也就食材这方面,就教了当时年纪大的怎么处理这些食材,怎么照顾自己。后面就离世了。】隼白把自己得到的大致信息讲了出来,【毕竟于宇是当时最后一个孩子,还不小了,老院长能供得起他的教育成长,加上两三年都没有过新的孤儿,政府就把这个福利院除名了,打算之后推了建别的的。上门详细了解才发现这福利院又重开了,但因为种种原因,流程一直卡着,于宇接手没那么久,没了解到这里。如果他能了解到,说不定原本就不会到卖了福利院这一步。】
【至于领养走的孩子,有回来过的,但都被老院长说走了,原话是都过上好日子了,就好好过去就行。】
【……】
【但治标不治本。】绍斐一语点出重点,【福利院如今的规模很小,就十几个孩子,还参差不齐的,政府顶多解决一下上学问题,其他方面不可能管那么多的,等义务教育过了,那年纪卡的不上不下,打工是童工,上学又没钱。即便于宇知道了,也顶多多坚持一段时间,最后依旧会走上卖了福利院这条路。本质就是没钱,没办法。】
隼白摊了摊手:【不过这一切都是纸上谈兵,一切都得根据政策运气什么的来,说不定呢。】
“你们有时间可以看看书,别乱涂乱画。”于宇拍了拍自己挑出来的书,也不清楚这些孩子能看到几年级,就只拿了一到三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英语这个只能等上学让老师去教才行。
“院长叔叔,我们知道了。”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应着,眼睛紧紧盯着被于宇拍着的花花绿绿的课本。
吃完饭,于宇就带着绍斐踏上搬砖赚钱的路,孩子们收拾完卫生就拿着书看了起来,没有的就按着绍斐交代的把院子给松土弄平。
工作很难,工地最近又开始检查了,绍斐只能在旁边转圈一边等着于宇结束,一边看着人不在了,急忙去拿砖,这可由不得他挑了,能拿到就算好的了。不过包工头对他挺好的,即便嘴上念叨着他给他带来霉运,但检查的人问起来,还是会主动给他打马虎眼,让他跟于宇能在这里干活。
“叔叔,给你糖。”绍斐把自己买的棒棒糖递给包工头,于宇最近把他房间里面的东西卖了卖,一些课本就留着让孩子们自学,卖的钱不算多,但手头上宽裕了一些,绍斐就想到感谢一下帮忙的包工头,但他一个小孩子,能想到买什么感谢呢?问了一圈福利院的孩子,最后就得出来糖这个结果。这糖他可是挑了一圈的,选的最大的,“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们的照顾,这个糖我选的最大的。”
看着递过来的糖,包工头不由得一愣,抬头对上绍斐跟孩子们学的专属孩子的笑容,因为是中午去买的,脸上还带着砖土,看起来脏兮兮的,但白色糖棍却格外干净。
“爸爸,糖!”
眼前闪过一个浑身是泥的男孩,他手里拿着五毛一个的糖,糖是特意用纸包着的,和现在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包工头颤抖着手接过绍斐递过来的糖,拆开那简单的包装,慌乱的塞进嘴里,不忘肯定的回答:“嗯,很甜。”
看着包工头眼里的泪水,绍斐有些疑惑:【隼白,他怎么哭了?】
【你可以亲自问问。】隼白悠悠的回着,【绍斐,你年纪不小啊,怎么这方面,比孩子还单纯呢?你不能这么单纯,你得去经历,你得成长才行,不然到时候维护容易因为这一点出问题的。】
【啊,我知道。】绍斐愣了一下,他能感受出来,之前不明显,现在有了不少人做对比,他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在这个处事要圆滑的时代,他不懂没关系,但他不仅不懂,还没有任何权势基础,他注定是要栽跟头的。如果他是于宇,他根本做不到低声下气的求包工头同意他来这里搬砖。师父当时说的对,他该了解的不是为什么鬼不能直接灭掉,而是这背后的复杂人生,只可惜他当时一直不懂。
“叔叔,你怎么哭了?”绍斐不懂的问着,“是糖不好吃吗?”
“好吃。”包工头哽咽的应了一声,“只是叔叔想起了儿子,后悔了。”
“叔叔的儿子?也给叔叔糖了吗?”虽然不懂,但绍斐会前后联系。
人一提起过往事,尤其是引起情绪波动的事情,就忍不住倾诉:“给了,只不过我当时恼火他摔跤不先管自己,非要管那颗没多少钱的糖,就把糖扔了出去,他去找我丢掉的那颗糖的时候,就在大门口,就被酒驾的司机撞到带走了。如果……如果我没生气,如果我接了他的糖,如果我没扔,他就还活着,他现在都要上高中了……都是我的错……”
绍斐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中年丧子之痛他做不到感同身受,干巴巴的安慰起不了作用的,但不安慰就更不对了:“叔叔,不哭不哭。”
于宇从上面看到绍斐跟包工头在说话,看自己做完工作了,就下来看怎么回事,一过来就是包工头倾诉自己的过去,眼泪大颗的流着,他捶胸痛恨的说着自己,于宇看了一眼绍斐,对上他无措的眼神,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哥啊,这不是你的错的,孩子摔倒了,我们做家长的自然更在乎孩子了,谁也不想自己好好的孩子有任何差错的,这是正常的心理。是那个明知酒驾会出事,还酒驾的司机的问题,谁不知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如果他不喝酒,咱孩子就是出去在门口捡个糖而已,回来了,我们气也就消了,就可以教育他,糖算不了什么……”
绍斐呆呆的听着于宇安抚包工头,这一串话下来,直接转转了包工头的注意力,把对自己的痛恨转到了对酒驾司机的痛恨,虽然他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但……他不是才二十多吗?虽然快三十了,但那也是二十多啊!他怎么这么会!
【人与人的差距啊!】隼白补刀着。
看着婉言谢绝包工头请客的于宇,等他走过来,绍斐才好奇的问着:“你为什么要拒绝他的请客啊?白来的一顿饭,我们还能打包带回去,让他们也尝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