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青。”
“陛下。”“一阵宿卫中军登岸,伱也一道去吧。”
“这”
面对陛下的安排,胡一青顿时有些犹豫。
他不是因麾下仅有二三十骑而犹豫,也不是因为前方局面未定而迟疑。
实在是自从向仁生手中接过护卫的工作之后朝中各臣都或明或暗地对他说过“要护好陛下安全,万莫让陛下再临战阵”的话。
似他这等将才入朝的人,又怎敢轻易离开陛下身边?
“无妨,朕就在船上待着哪都不去。”
“末将领命!”
陛下既已做了保证,胡一青应了一声便兴高采烈地前去准备。
对朱慈烺而言,把这等悍将带在身边自非只为了护持安全。
此时战局混乱,正是胡一青发挥作用之时,他又怎会将其拘在船上?
随着胡一青的离开,船舱之中便只剩了朱慈烺一人,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也实在有些燥闷,随即便起身走到了甲板上。
“陛下,江上风大,若有动静咱定会及时报来,您还是先回舱中吧。”
“朕又不是泥捏的,出来透透气而已,没事。”
朱慈烺虽然极为担心赣州出了问题,但面对宿卫的关心却还是笑着回了一句才将注意力投往远处。
此时夜色已然落在了这座被赣江环抱的城池上,他虽极力想要辨出些什么,但在江上不断闪过的光亮与清军大营中的火光干扰下,却也只能看到城上若隐若现的火把。
“应该无事,
毕竟做了这么多布置。”
心念及此,朱慈烺见辨不出什么就回到了船舱之中。
他的想法自能算是宽心,但不可否认的是,此等虚虚实实之间,哪怕阿济格乃是沙场宿将却也分不出多少心思了。
“报~~~!王爷,北面营墙遭到攻击,王得仁总兵已领本部增援。”
“报~~~!王爷,明军火炮几将西面大营全部覆盖,我军损失惨重,几位额真、总兵请求撤入北营。”
“报~~~!王爷,东、南两面大营遭到火炮攻击,据探马所报,似有明军正在登岸。”
自明军火炮来袭,拢共也只一两盏茶的功夫,可就是在这么点时间之内,接二连三的军报却已让阿济格彻底失了方寸。
“东、西、南三面皆临赣江,为今之计仅能把人马都撤到北面来了。”
闻得探马回报,尚可喜略一思量便给出了对策,可又等了三两个呼吸却迟迟不见阿济格的回应,所以他便加重语气又将前面的话重复了一遍。
所谓冠军上单亦有差距。
阿济格的战绩自是漂亮无比,可他前半生于沙场之上太过顺遂,比起尚可喜这等自逆境中拼杀出来的却也略逊一些。
这却不是说他在军略上便要输与尚可喜,实在是未曾遇过挫折的捶打必然会少了些韧性。
若是一切顺风顺水自是看不出什么,可要是处在逆境之中,两者之间便会出现些足以左右战局的差别。
倒也是满人有自知之明,他们在入关之时给多铎配了孔有德;给阿济格配了尚可喜;再算上跟在豪格身边的吴三桂,却也称得扶上马送一程了。
“撤回来?那不是坐以待毙吗?”
待听尚可喜之言,阿济格立时便反问了一句。
赣州城三面环水,只有北面不虞明军火炮,若只从今夜情形来想,将人马全都撤到北营自然是个妥当的法子。
可这样一来便等于放弃了对赣州的围困,且不说内外明军合兵一处会对大军带来怎样的威胁,便是进退不能这一点却也不是阿济格能够接受的。
只是尚可喜又怎会不明白这一点?
他看得明白,依着现在的情况就不要想什么赣州了。
现在将各军聚于北营,等天明之后再寻突围之机还有可能带回四五成人马。
若是现在还不放弃攻取赣州的打算,最终除了全军被歼之外还哪里会有别的可能?
“若能拿下赣州自能退入城中,可要是不能,便也只有待天明之后寻机突围了。”
按着尚可喜的本意是想让阿济格认清现实的,可谁曾想待他话音落下之后,对方竟认认真真地考虑了来起来,这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传令!命.”
“你疯了?!白日里都打不下来,这会怎可能得手?!”
面对将要传令的阿济格,尚可喜也顾不得什么满汉之别,可当他话音落下之后对方非但没有半点情绪失控的迹象,反倒极为平静的解释了起来。
“便是能突围也会折损大半,届时兵力不济,我等又怎能挡住明军反扑?”
挡不住。
明军凭着水师之利自然能在鄱阳湖周遭如鱼得水。
若能强守,当初多铎又怎会急匆匆退回江北?
面对阿济格的反问,尚可喜虽然沉默不语,但他却也晓得败了此战的后果。
只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哪怕退回江北终也能保下一部分人马,总好过将全部身家都赌在一场,终落得没了翻本的资本。
“本王赌定赣州之军会出城接应,这便是咱们的机会,若能趁着天黑诈开城门,这一仗便是咱们反败为胜!”
诈开城门?
闻得此言,尚可喜心中略略生出了些希望。
可他们现在全部都只是猜测而已,不但不晓得守军会派何将出来接应,更不晓得守军是不是真的派了人马出城。
这等情形之下便想诈开城门,却不是把守军当傻子了?
“此战关乎大清国运,不能不搏,一阵本王领军去赣州,大营的指挥便交给你了。”
说着,阿济格下马朝尚可喜躬身一揖,待再直起身子之后便目光灼灼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老实讲,尚可喜并不赞成这种赌徒行径,在他心中最为稳妥的法子还是放弃赣州寻机突围。
可与此同时,他也极能理解阿济格心中的焦虑。
随着大明再次站稳脚跟,大清于战略上正逐渐滑向劣势,若真无功而返,那么长江以南便要全部落在那小子之手。
漫说再次攻入长江以南,恐怕大清便要在朱慈烺一次次的北伐之中渐渐失去还手之力。
届时满人还哪里会有好下场?
“既然你心意已定,那我.我便陪你赌这一遭。”
尚可喜的回答显得极其犹豫,但不管怎样他终还是应下了阿济格的请求。
可当他看着那一队队疾驰而去的兵卒时,心中的忧虑却怎么也无法掩盖,最终却也只能在心中暗道一声:“只求天佑大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