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你怕是不清楚这阻力到底源自何处吧。
弘光要迁都。
唔.或者说清廷要迁大明的都。
这个消息是王福平所领锦衣卫探出来的。
要说探其实也不算准确。
毕竟鞑子生怕这事知道的人不够多、传播的不够广,在文武众官还未从北京南下之际便已开始大张旗鼓地准备起来。
这般情形之下,哪里还需什么“探”,只要和北京多少有些联系也便能知晓个大概了。
很玄幻,但也很现实。
玄幻在于一个被敌军俘了的傀儡皇帝竟然打算迁了故国的都城。
现实则在于,此时的清军已然明白无法在江南拿明军怎么样,且其中西两路的战事又进行到要紧时刻。
如此一来,对兵威正盛的江南明军用上些手段就显得极其必要了。
这是一种对敌人的削弱。
哪怕堡宗之事不管在大明还是在清廷都不是什么辛秘,但谁都不能否认,在各地督抚、乃至朝中各官收到“弘光皇帝”的圣旨后,朱慈烺的小朝廷必然会陷入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中。
与此同时,这又是一种对自身的加强。
降于清廷的原大明各官,本就在道义上极其被动,这一手下来不但解了其道义上的困境,更还能让他们在对上忠于朱慈烺的明军时倒打一耙。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恶心的招数。
虽然清廷各方在仔细斟酌之后并不觉得此法能对朱慈烺的小朝廷产生致命的威胁,但考虑到暂时还无法应对明军水师,此法还是在一番勾兑之后得到了许可,而多铎也终于也到了该回返北京的时候。
“陛下,外臣明日便要回去了。”
“王爷,您这一走可叫我怎么办啊?!”
自清廷定了此策之后,弘光的待遇便有了极大的不同。
多铎不但在淮安城里寻了一处颇为雅致的院落作为暂时的“皇宫”,更还允许身在淮安的大明降将前来探望。
可谁曾想,在这等优渥的待遇之下,弘光非但不曾感念大清的恩德,更还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待到清廷派洪承畴前来担任“大明”国相的消息传来之后,其人更是一病不起。
由此,一直忙于江防工事修建的多铎也终不得不在临走之前抽空来探望一二,以期能用三寸不烂之舌打消其心中顾虑。
“陛下不用担心,淮安虽在运河左近,但外臣这些日子已做了不少布置,任那伪朝水师再是犀利也绝无可能抵近淮安。”
多铎的话倒也不算宽慰,在退回江北等待北京回复的这段时间,他不但沿着京杭运河的水路筑了数道水闸,更命工匠铸造了数门大型红衣火炮。
他看得清楚,朱慈烺之所以能在江南之战中屡屡取胜,其根本并非水师多么强悍,而是舟船赋予了火炮超强的机动能力。
在水网密布的江南,清军便得处处受到火炮的压制,而明军却能仗着火力优势直接击垮部众士气。
便拿苏松之战来说,明明尼堪手中有数万精锐马步军,但朱慈烺却生生靠着犀利的火炮将其困在了方圆仅有数里的河滩之上。
最终,士气先溃的降军再次叛变,尼堪与数千八旗精锐也殒命于此。
有此一役,哪怕早前的多铎并未深思,但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又怎会发现不了兵败的真正原因?
所以,在退回江北之初,他便打定主意必须设法迟滞明军北上的脚步,否则在水网同样密布的两淮之地,他是真没有信心能当得住明军水师。
可话说回来,身经百战的他都没有信心,只有逃跑经验的弘光又怎敢在淮安直面朱慈烺的水师?
“王爷,非是我对您的布置没有信心,可是就那么些水闸、火炮,又怎能挡得住朱慈烺啊。”
挡不住。
多铎当然知道挡不住。
若他真认为凭这些东西便能挡住明军水师,又何必要求自家兄长将弘光放出来呢?
“陛下莫慌,您毕竟是大明的皇帝,只要在淮安振臂一呼,必定有诸多忠勇之士反正效忠,届时伪朝陷入内乱,他朱慈烺又哪里来的功夫派兵北上?”
说这话时,多铎自然表现出了十足的信心,可自家事自家知,作为此番谋算的主.男配1,弘光却晓得事情压根不可能如其所说这般。
他最初继位之时便遭到了多方反对,若非通过诸般手段将马士英麾下的几名大将全都说动,他又怎会成了大明的皇帝?
可现在呢?
江北四镇死的死,散的散,在长江以南除了那取了尼堪人头的胡茂祯和被迫归降的李成栋等人之外便再无一个能和他扯上瓜葛的。
这般情势之下,还哪里有人会支持他这么个被敌军俘获的皇帝呢?
“王爷,这话您自己信吗?”
弘光话音未落,多铎立时便心生怒火。
他一个被俘的敌国君主,自家宽宏大量给了他再次为帝的机会,其人不但不知感恩,竟还胆敢盘问自己,真真是不知好歹!
心念及此,多铎便想呵斥几句,可于转念之间却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却又和声说道:“陛下,你与我大清已然拴在了一起,我这里便也不再瞒藏。”
“我的确没指望真有官员来投,但只要你在淮安另立朝廷,朱慈烺那里便得疑神疑鬼,”说到这里,多铎往弘光面上瞥了一眼,待见其似是将才想到这一层,他于心中暗道一声废物才又接着说了下去:“你大明臣子又非痴傻,又怎会看不到这一层?等到那时,他们君臣相疑,还哪里的功夫北上?”
话音入耳,弘光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不由将吊了许久的心放了回去。
说来可笑。
若非清廷临时起意决定用他的名义在淮安另立朝廷,其实他对当下的日子也还算是满意。
缘何?
依他想来,既然鞑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杀他,那么大抵也就会一直将他圈养起来,而朱慈烺那边又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他若归来便以太上奉养。
这般情形之下,不论哪方取胜,他都能安享太平,他朱由菘又有什么好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