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竖本宫大纛!
“太后!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随着一阵急催的呼喊声,一个小内监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邹太后院内。
方国安走时虽未说明缘由,但谁都清楚定然与这一阵炮声脱不开关系。
只是他们从未临过战阵,无论怎么去听却都分辨不出这炮声与之前有什么区别。
由此,邹太后便遣了几个小内监尾随方国安而去,并让他们探清缘由便火速回报。
“不成体统!”
那小内监还未进屋,老太后便沉声骂了一句,可当他真的伏在屋中时无论哪个却都只是死死盯着,却也没有半句责怪的话。
“禀太后!城墙.城墙塌了!”
“啪。”
小内监话音未落,邹太后手中的茶碗便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如何会这么快?!你亲眼见到了?!”
“见见到了。”
朱国弼的厉声呵问让本就惊慌失措的小内监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而本还气势汹汹的保国公却在听到其回答后直如泄了气的皮胎一般瘫在了椅中。
先前,哪怕最悲观的人也认为城墙至少能坚持个三四日,可谁曾想这才一夜半日就
突变如此,诸般事务自然得重新安排,而其中最为紧要的自然是太后了。
“臣请太后火速出城!”
马士英本就对守城之事不抱太大希望,之所以答应下来也不过是为了再见到朱慈烺时双方面上好看一些而已。
现在城墙已塌,不管怎么想,凭方国安那几千残军都无有再守四天之能。
如此情形,先前所言自当作废,护着太后至李永茂军中自然就成了摆在他面前的第一要务。
话音落下,邹太后转头望向朱国弼。
此时的保国公虽感觉到了太后的目光,亦明白这道目光中的含义,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觉得杭州还有守下去的可能,最终也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既如此,那就.”
“太后!”
就当邹太后打算应下马士英所言之时,却听身侧有人呼了一声,随后便见徐绍月直接跪到了她的面前。
“太后!您身为一国之母,万不可言而无信啊!”
“放肆!”
太后身边这女娃的身份马士英自是有所耳闻。
可话说回来,漫说她还不是太子妃,便真是太子妃又能如何?
此战一败,将来便是朱慈烺都需看他的脸色行事,马士英又岂会容她一个小女娃在此多嘴?
若是寻常女子,被他一吼定然会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但徐绍月毕竟是勋贵人家的女儿,就算心中惶恐不已,却还是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太后,您已选错过一次,万不可再错啊!”
“来人!将这狂悖之徒给我拖出去!”
眼见这女娃竟然无视自己,马士英心中顿生一股怒气,可此地毕竟是太后居所,而且徐绍月这些日子也已和上上下下打成一片,所以几个内监闻声而来之后,却也只是在门外站着,竟任由她不住往地上磕着响头。
“嘭!”
“嘭!”
“嘭!”
头颅与地面的碰撞之声如重锤一般不住砸在邹太后心中。
她一生无儿无女,与弘光亦只是维持面上而已,可当她与这心思单纯的女娃相处之后却不知是何缘由,心中的母性竟似被激活了一些。
其实她很清楚,以现在的局面随马士英退走是最好的选择,可不住在地上磕头的女娃却又让她实在有些为难。
“月丫头,莫磕了~~~。”
听到太后略带颤抖声音,徐绍月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期待,可当她满眼希冀地抬头望去之时却见太后面色如常,便连声音都已恢复了往日的雍容。
“老婆子知你是为我好,可局面如此,你我女流之辈又能如何啊。”
徐绍月之言听起来似是带着指责之意,可邹太后是何许人也?哪怕她因着见识的关系在某些问题上会犯些错误,可她对其中真正含义却还是洞若观火一般。
早先朱慈烺出于各种考量给了邹太后一次机会,非但不曾将她冷落,更是以选妃大事相托,可若这次她又跑了,那么今后不管这杭州能否守得,太子权柄是否会被削弱,他两之间的关系却还哪里会有半分转还的余地?
这般道理邹太后自然明白,但如其所言,现在的局面她一个女流之辈又能如何?
“劳烦阁老护持了。”
一边说着,老太后一边朝侯在门外的内监看了一眼:“先送月小姐渡江。”
如此情形,那几人虽还有些犹豫,可也不得不进到房里将徐绍月架了起来。
意识到太后已然做出决定,她还想再做些挣扎,可四五个内监合力之下,哪怕她跟着两位叔叔习得了些武艺却也挣扎不过。
“太后!殿下智计百出,这说不得就是对杭州诸臣的考验啊,太后~~~!”
徐绍月的话虽然让在场几人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但能起到的作用也就仅限于此。
漫说在场几人都对此次谋算的细节了若指掌,便是不相关的也不会相信有人会拿事关国运的战役来考验属下。
“月丫头,乱世之中男子都朝不保夕,如我等女子更得慎之又慎啊。”
眼见徐绍月已被内监架了出去,邹太后非但没有半点欣喜,面上还甚至露出悲苦之色。
她虽贵为太后,但内不得子嗣,外不得宠爱,临了临了更是颠沛流离,其一生境遇几可称为悲苦。
此时待见徐绍月为给太子保下一条退路而做到如此程度,本已克制下来的心绪却不知是不是物伤其类的关系,便就有些不能自已了。
“太后,您也一道登船吧。”
此时的邹太后虽在极力克制,但谁都能看出她的情绪正在激烈波动之中,如此情形马士英自是担心再出波折,过了片刻便出言让其先行登船。
可谁曾想,邹老太后只是怔怔地看着院中,竟对马士英之言恍若未觉,待到他又催了一声才听邹太后幽幽地说道:“再等一个时辰吧。”
“为何啊!”
“这几年我老婆子已数次仓皇而逃,实在是不想再这么狼狈了,若方总兵连一个时辰都守不住,那也是天意。”
!!!!!!!!!
这算什么?!
等待命运的审判吗?!
女人!女人!
情绪如此波动难怪先人说牝鸡司晨乃是取祸之道!
此时马士英于心中已然骂了成百上千句,可他面上却是波澜不显,只是吩咐小内监将前方军情及时报来便又坐于椅中静静等待。
他的想法自是有些偏颇,邹太后的情绪波动看似无因无由,但若仔细想来却能发现,她似已处在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