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赛场的寂静（1w）
内心吐槽不已的时候，北原也在偷眼打量旁边。
美国的赛场结构和日本没什么太大差别。
以这边的科尼赛场为例，也是最上方贵宾观影席位和解说与工作区，延伸下来的都是观众席位。
再往下，便是自由观赛区。
北原等人所在的正是此处，位置距离跑道最近。
左边一百多米外远的位置就是起跑闸门。
正对着的，则是终点线。
也就是无论起跑还是冲线，这个位置都可以看得很清楚，能够最好的掌握赛马娘的状况。
选择在这里观赛可以说是训练员的共识。
最开始在跟工作人员商讨位置时，无论是北原还是黑川美裕、潘妮·切纳里，几乎都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这里。
两位女士此刻都站在北原旁边，正在低声着交流着什么。
而刚刚招呼着的西雅图回旋、只是淡然一瞥的誓言，她们都在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
跟这两位站在一起的，恰恰是鲁铎象征和丸善斯基。
北原假装偷眼打量一圈，实际上就是在偷偷看鲁铎象征的神色，而好巧不巧的是，丸善斯基也是如此。
这会儿在场的，最尴尬的可能就是鲁铎了。
西雅图回旋随口提到的“symboli”正是“鲁铎”的英文名。
话里话外中，也很明显是在说，当年得知鲁铎象征这样一名日本赛马娘来到美国比赛后，她很有一番兴趣，随后便觉得无聊了。
无聊的原因虽然没说，但这里的人和赛马娘都很清楚。
无非是说鲁铎象征当年的惨败，让本来有着期待或兴趣的西雅图回旋很是失望。
对于北原自己来说，他倒是能理解大部分美国人和赛马娘的想法。
只有强者才是值得被尊敬的，而且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他们并不懂得东亚的含蓄文化。
按照他们的理解，如果你身为强者却没表现出来，那就是不尊重对手，这样的自负与傲慢不值得尊敬。
如果你是真的实力不济，那就更没必要去尊敬了。
北原曾经有着留学经历，接触过的人来自各种国家，对于美国人或者说盎格鲁撒克逊这种文化背景的人也算有些了解。
也正是因此，他很清楚，西雅图回旋并不是故意那么说、故意那么展示自己的想法。
她是真的那么以为的。
但同样的，北原也很清楚，这对鲁铎象征来说是很尴尬的一件事，尤其是这名赛马娘本身就性格高傲、又是东亚文化背景长大的。
承认自己实力不济也不是难事，现在的鲁铎已经不是当年那样单纯的在役赛马娘了，她知道进退，但这件事无论如何还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但如果否认或者解释，这对中央特雷森学院学生会长的身份、“皇帝”这个名号来说，又是绝对不可能的。
鲁铎象征远征美国时，也接触过这边的文化，她自身也是崇尚强者、或者说赛马娘本身就是如此。
这样的性格，无论是否认还是解释，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这种纠结而纷杂的情绪，在北原眼中实际上很明显了。
嘴角不断聚集又消散的皱纹，时不时紧锁一下的眉头，有些飘忽的目光。
这些都是内心情绪的表现，只是对于美国出身的人和赛马娘而言，可能看不太出来。
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西雅图回旋在准备确认的询问之后，鲁铎象征很是反常的犹豫了。
“someting wrong，symboli？（有什么问题吗，鲁铎？）”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西雅图回旋夸张的扬了扬眉毛。
“if so……（如果是这样的话……）稍微推迟一下比赛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可以随便聊聊。”
“反正今天的比赛，主要是大家一起玩的开心就好，也就这么一场而已。”
“秘书处大人早晚是要上场的，为了能看到那一幕，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哦对了，不如我们去问问那两个小家伙吧，跟她们随便聊一聊？”
“她们两个，可以说是秘书处大人最看好的两个孩子了，我也是很期待她们明年的表现。”
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她忽然撇下鲁铎象征，抬起手高呼起来。
“hey！silence、goer！come here！（嘿！宁静、君子！来这边一下！）”
西雅图回旋招呼的，是周日宁静和平易君子两名赛马娘。
这场比赛，她们两个也来这边观赛了，这会儿就在最前方的围栏上趴着。
跟她们一样趴在围栏上的，还有一溜小家伙。
从日本过来的特别周、青云天空、圣王光环，还有出身在肯塔基州这边的神鹰、草上飞。
这一群飞快熟悉了的小家伙们，都在前边期待着比赛。
这会儿听到西雅图回旋的招呼，不仅是被提到的周日宁静和平易君子回过头。
其他的小赛马娘们也是齐刷刷看过来，露出茫然的神色。
“……noting，everthing is clear……（没事，一切准备就绪……）”
“就让小家伙们自己玩吧，把她们喊过来……你不怕吵吗？”
西雅图回旋刚刚用的都是英语，这会儿异口同声回应的也都是英语。
前一句是鲁铎象征有些犹豫的回应，后一句则是北原的笑言。
发觉自己和北原同时开口，鲁铎象征稍微一愣，下意识朝旁边一看。
然后就看到，北原笑着对有些讶然的西雅图回旋说道：
“伱也不是不熟悉宁静还有君子她们两个。”
“刚刚趴在那边的时候，她们还在吵吵嚷嚷的，也就这会儿稍微好一些。”
“你不怕把她们叫过来，她们又莫名其妙的吵起来吗？”
“oh！you are right！”
听了北原的话，西雅图回旋大点起头来，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个小家伙每次见面都跟仇人一样。”
“上课、训练。”
“组织的篮球赛、橄榄球赛、社区活动。”
“真的就是很莫名其妙的，这两个小家伙见面就会吵，还一定要挣个第一出来不可。”
西雅图回旋耸了耸肩，“这对其他人来说真是一场灾难啊，我说她们吵起来的时候。”
“完全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对彼此有那么大的敌意，但……whatever，you are right……”
“没事啦，你们就在那边好好的期待接下来的比赛吧！”
她最后急忙改口，朝着围栏那边挥了挥手。
……那可不是见面就吵起来了嘛……
周日宁静好好的美国三冠，直接被平易君子给截胡了……
平易君子好好的万众瞩目，直接被周日宁静给抢去一半多……
这种“过去”说是宿敌都不过分吧，小栗帽跟玉藻十字她们都没这么激烈，见面的时候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
北原心中苦笑起来。
他很清楚，异世界的这两名赛马娘，在赛场上有着不止一次的交锋，总的算下来，胜负也非常的微妙。
即便不谈美国三冠被她们两个瓜分。
从整体胜场上来看，周日宁静在对决里胜利次数更多，然而g1冠军却只有六个，对应的，平易君子却有八场g1胜利。
也就是说这对宿敌之间的胜负还真体现在方方面面，这个世界会有西雅图回旋说的那种表现也就不让人意外了。
最起码北原不怎么意外。
而他接话的目的，倒不是为了说这个。
这场比赛的工作安排上，美国和日本两方的学生会干事基本全权负责。
统筹比赛、协调各方人员，这本来就是各大特雷森学院的学生会的常规工作，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类似之前无心的话语，西雅图回旋其实说了不少，就北原这边遇到的来说，几乎是见到她就能听见。
北原也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心理和表现，但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听到一部分就觉得有点尴尬。
那么一直工事的鲁铎和丸善，恐怕就只有更尴尬了。
鲁铎的表现明显一点，丸善斯基却也不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最起码从后者现在关切的神色来看，她就算对西雅图回旋无所谓，也还是会担心鲁铎这名好友的。
如果仅仅是比赛之前的准备是这种微妙的心态也就算了。
但如果接下来的比赛里，西雅图回旋、甚至那边性格看上去很沉默的誓言也来两句，难保没有什么失态的情况发生。
那是北原不愿意见到的，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既然自己出面交流不怎么尴尬的话，那就别为难鲁铎象征和丸善斯基了。
他只是想转移下西雅图回旋的注意力而已。
“我们这边都准备就绪，手纲小姐也好、小栗帽她们也好，都没有问题。”
于是，等到西雅图回旋招呼过周日宁静她们那边，北原径直道：
“这场比赛的选手们差不多也快热身完毕，推迟的话反而会影响比赛的表现。”
“所以……”
“可以宣布开始了。”
北原指向了跑道，目光也看向那边。
今天只有这一场比赛，亮相环节与热身没有那么复杂，骏川手纲她们也好、秘书处那边也好，此刻都是在做赛前的热身。
以北原的经验来看，她们今天的状态都很不错，无论是情绪还是身体，用手游里的说法，就是“绝好调”加“三双圈”。
“哦？你倒是干脆的多啊，那symboli……”
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北原，西雅图回旋又看向鲁铎象征。
“……北原首席说的没问题，可以开始了。”
面对公众场合，鲁铎用的称呼稍微变了下。
而一开始的话语虽然有点迟疑，但很快，她似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干练。
“秘书处大人是世界最顶级的赛马娘，能亲眼目睹这样一位强者的比赛，我想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这样说着，她稍微往后退了一点，跟北原错开。
“而我们赛马娘的话，也一定能从中学到很多，这也是我们的荣幸。”
“但我想……”她忽然话锋一转。
“手纲小姐……不，此时此刻，应该称呼她为……丰收时刻。”
目光逐渐没有了之前若隐若现的犹豫，坚毅的意味越发明显。
她定定地看了眼西雅图回旋，随后看向跑道上正在慢跑的一道身影。
“她同样也是我们所有日本赛马娘引以为傲、引以为榜样的前辈。”
“哪怕曾经的经历因为一些原因被隐瞒，光辉的一切直到现在才有那么一角重见天日。”
“但我想，这样的一位强者和秘书处大人之间的对决……”
“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喂喂，鲁铎你什么意思啊，这么说难道没有一点点挑衅的嫌疑？没有一点点赌气的意思吗？
你是学生会会长哎，你这样……
而且你退后半步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你这样不是把我推到前边了吗？
北原无奈起来。
他不是没注意到鲁铎象征后退的动作，这么久的相处也清楚这名赛马娘此刻的心情。
一点都不难理解，这不就跟周日宁静、平易君子她们之前小孩子一样吵吵嚷嚷的架势一样嘛！
鲁铎象征是日本赛马娘中第一位“无败三冠”没错。
而好巧不巧的是，西雅图回旋也是，而且还是历史上第一位“无败三冠”。
这种巧合，就算她们两个之前没有赛事上的接触，没有一点较量的心思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鲁铎现在似乎就是在表现自己的较量意味，做一个很微妙的比方，她刚才那话就好像……
“我们之间谁输谁赢暂且不说，我这边的长辈可是很厉害哦，你别太小看了。”
……唉，真是的，没想到平日里那么稳重严肃的鲁铎，这种时候也会有这个样子啊……
北原再度无奈，而无意间，眼角余光瞥到旁边的丸善斯基后，他更加无奈了。
因为那边看过来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多少对好友的担心，反而满是揶揄意味。
就好像是在说……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哦，北原~”
或许这些都是北原暗自的腹诽，而没等他想清楚，西雅图回旋那边眼睛一亮。
“nice！这才对嘛！如果光是期待秘书处大人的表现，精彩是精彩，但也太无聊了！”
兴奋一句，她大笑了声，忽然转身，朝着观众席最上方的工作区方向挥了下手。
而伴随着她这下挥手，此前播报一些参赛赛马娘逸闻的广播，很快便过渡到了赛事开场白一般的内容。
“……知道了这么多参赛选手的趣闻后，各位想来对接下来的赛事充满期待。”
“那么，这场‘国际联合教育特别赛’，即将拉开帷幕。”
“请各位参赛选手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前往各自的闸门就绪。”
这样的宣言中，观众席的氛围更为热闹起来。
这次来观赛的观众并不算多，能容纳万人以上的席位仅仅坐了不到四分之一的位置。
但气氛很是热烈，各个受邀请或是自发、偶然来此的观众们，都以自己的形式向这场比赛表达着期待、以及对选手的鼓舞。
或许是美国这边的特色，观众人数不算特别多的情况下，走廊过道、跑道外的草坪上，还有着不少兜售零食的商贩。
热狗、炸薯条、墨西哥卷饼、冰淇淋、玉米片、可乐……尽数是这边很受欢迎的小吃饮料。
加油助威之余，观众们也随手买下不少小吃饮料，跟同伴们分享、笑谈着，让这场面一时不知是观看比赛还是大型组团游玩。
“手纲小姐……不，如symboli说的那样，应该说是丰收时刻前辈了。”
挥手朝后示意准备开赛之余，西雅图回旋也稍微留意了下观众席情况。
她只是说话比较随性，并不算是粗心的性格，不然也没办法胜任联邦特雷森学院学生会长的职责。
确认过没有什么问题后，她带着灿烂的笑容看过来。
“那样的前辈，虽然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但我一点也不怀疑实力。”
“因为，即使不谈我的直觉，秘书处大人的评价，也是……brilliant。”
“这可能是我从秘书处大人口中，听过的最高评价之一了。”
brilliant在日文中意为才华横溢、精彩绝妙的，即便是从这种含义中来看，也的确是极高的评价。
“而说到我自己的话，我……其实有种直觉。”
西雅图回旋的笑容渐渐淡了，和鲁铎象征刚刚一样，她盯上了跑道上，逐渐靠近闸门的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在秘书处身旁，和秘书处那样壮硕、高大的身材比，她看上去要苗条、瘦削很多。
甚至跟后辈比似乎也是如此。
她另外一边是小栗帽、超级小海湾和目白阿尔。
看上去，小栗帽和小海湾都比她高出一些，只有阿尔丹和她差不多。
但看着那道不怎么健壮、不怎么高大的身影，西雅图回旋的神色却越来越慎重。
“我的直觉就是，如果她那个年代有着现在的医疗技术、保养水平……不，或许不用现在这种。”
“只要稍微好一点的医疗技术、保养水平，甚至不需要更强的训练……”
“那历史上第一位无败三冠赛马娘的称号，就绝对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这样一番话之后，不管是北原还是一旁的鲁铎象征、丸善斯基，都是忍不住微微一怔。
随后，不约而同地，两名赛马娘的神色都欣慰了很多。
鲁铎象征更是神色变化后，微微张了下，似乎想要说什么。
不过西雅图回旋没给她机会。
“ok，就这么决定了，symboli。”
她忽然看向鲁铎象征，又看向北原，然后视线在两者之间徘徊。
“我听秘书处大人说了，你们日本是在探索一种道路。”
“能让所有的赛马娘都能自由自在的在赛场上奔跑的道路。”
“这一次比赛，也是为了能开辟出这样道路的序章。”
“如果你们真的能实现，也就是这场比赛真的如symboli你说的那样精彩……”
“我就相信你、相信你们，然后……”
她忽然哈哈一笑。
“哈哈哈！那就太精彩了！”
“真要有那么一天，我，要去日本比赛。”
这下，不仅是再度愣住，北原他们几乎是惊讶了。
而看着他们的样子，西雅图回旋笑得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