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梁牧栖已经不在淋浴房里面,而是坐到她身边。
他用一只胳膊揽着她,温迎枕在他胸口处,脸颊的触感并非湿漉漉的t恤,而是有些干燥的皮肤。
她转过脸去,看见一片宽阔的胸膛,大概是察觉到被水打湿会让温迎觉得不舒服,梁牧栖自作主张,把上衣脱掉了,此刻那堆布料正碎成两半,潦草地丢在一边。
温迎看着他的上半身沉思了几秒钟,抓起梁牧栖搭在她身上的手,检查他的指甲是否也像牙齿一样变异。
“明明很整齐啊……”温迎放下他的手,看了一眼那件报废的t恤,又看看梁牧栖,“你脱衣服的方式也太粗暴了。”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脱衣服这种事情,温迎好像没有办法身体力行地教给他。
梁牧栖也看看那件t恤,又看看温迎,过了一会儿,他放弃了思考,把她的手抬起来,放在面前端详。
温迎的五指被他分开又合拢,梁牧栖的手掌和她贴在一起,结痂的指节慢慢并入她的指缝。
温迎担心自己会碰到他的伤口,想要将手往回缩,梁牧栖抿了抿唇,曲着手指不动了。
他看向她,眉心微微蹙起,脸上露出的神色有些委屈。
温迎愣了愣,下一秒,一颗珍珠顺着煽动的眼睫落下,被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
除去他偷偷哭的那一回,这是梁牧栖第二次在她面前掉眼泪。
温迎无奈道:“再多哭几次,你就能给我串一条珍珠项链了。”
梁牧栖眨了眨眼睛,仍看着她,温迎觉得如果自己不把手交给他,梁牧栖很可能就要第三次掉小珍珠。
她有些哭笑不得,说着:“给你给你。”随后将手指分开,和他严严实实地扣在一起。
梁牧栖勾起了一边的唇角,温迎发现他好像很喜欢这种只抬起右侧嘴角的方式。
不知是因为这样的笑容形状像一个代表全对的勾号,还是因为,这样笑起来,温迎会目不转睛地望向他的酒窝。
温迎在梁牧栖的酒窝上面戳了一下,身上盖着的小毛毯随之下滑,梁牧栖把它往上提,固定在衣领上方。
拍拍毛毯,梁牧栖勾了勾唇,低头看向温迎。
那目光里似乎带了点小得意,温迎猜测这是讨要夸奖的意思。
她捏了捏他的脸,又替他理顺因为低头的动作而垂落的碎发,说:“真厉害啊,梁牧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照顾我。”
梁牧栖眯起了眼睛,还躺在水里的鱼尾慢慢地滑过来。
快要触碰到温迎的身体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尾巴上面还沾满了水,忽地又顿住。
梁牧栖的眼底似乎带了点犹豫,温迎笑了一下,自己把手伸过去,摸摸他的鳞片说“没关系”。
手机突然响起,温迎在梁牧栖的鱼尾上面轻轻拍了一下,示意他松开她被缠着的手腕,转身去拿放在一旁的手机。
是班主任打来的电话,温迎滑动接听,梁牧栖也靠过来,把耳朵贴在手机的背面。
“周老师。”温迎开口。
“嗯,我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了,你怎么三天两头生病啊,严重吗?你家人有没有过来照顾你?”班主任在电话里说。
梁牧栖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眼中浮现出惊讶的神色,睁圆了眼睛看向温迎。
温迎摸摸他的脑袋,梁牧栖就又把耳朵贴了回去,面色沉着地继续偷听。
“有点…严重,不过没关系。”温迎接着说,她是个不怎么爱撒谎的人,在班主任面前却已经说了两次假话,“我家人很忙,不过他们给我请了护工。”
班主任在那边沉默了一会,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姓名,声音有点严肃:“温迎。”
“…怎么了老师?”温迎说,脑海中已经在思考谎言被识破的补救措施了。
“欺骗是不好的行为,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更是不对。”班主任说道,“陈格找我请假的理由是你们那个比赛还没结束,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生病了?怎么,你俩没提前串通好?”
陈格……他也请了假?
温迎忽然顿住,随后反应过来,迅速地道歉:“对不起周老师,我只是……担心您不同意。”
“没什么不同意的,毕竟你上次考试的成绩在那里,梁牧栖和我说,这才是你的真实水准。”
说到这里,班主任顿了顿,语气变得温和许多:“老师相信你和梁牧栖一样,对学习是很有把握的,所以你可以花费一些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一定要把控好爱好和学习的平衡。”
班主任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温迎都应着,直到早课铃声打响了,这通电话才结束。
温迎给陈格发去消息,问他怎么也没有去上课,但由于太早,没能收到回复,温迎就摁熄了屏幕。
她转过头,梁牧栖早就从一开始认真研究手机里传出声音的好奇,变成了偏过脑袋,面向墙壁的姿势。
脖子折成九十度,温迎看着就替他觉得酸痛,伸手想把他的脸掰回来,梁牧栖在她手里轻轻挣扎了一下。
“怎么了?”她问。
梁牧栖没吭声,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一眼温迎的手,温迎垂眸看了看,反应了过来,把手机放到一旁的地板上。
“好了,我不碰它,别不开心。”温迎说着,往他身边再靠近了些,两只手都用来掰正他的脸,“我刚刚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有人要和我讲很重要的事情,我在接电话。”
梁牧栖坚持了大约十秒,决心接受温迎的示好,他终于把脸转了回来,只是眉心还微微拧着,望向温迎。
温迎发觉他表达不高兴的方式好像只有皱起眉头,或许还有掉珍珠。
她在他眼角摸了一下,“梁牧栖,我教你讲话好不好?”
梁牧栖歪着脑袋看她,温迎的手滑到他的喉间,碰了碰那块凸起的小骨头:“你这么厉害,一定学的很快。”
梁牧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定定地注视着温迎,也伸出手。
但没有按在她的颈间,指腹先是在温迎的嘴角碰了碰,像描摹一幅画那样,将唇瓣的弧度完整地勾勒了一遍,才顺着下巴,慢慢划落在颈间的皮肤。
疤痕和零星的茧带着微痒的触感,梁牧栖的手指还是很凉,温迎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只能感受到自己。
被他蹭过的皮肤在逐渐变热,以一种很慢的速度,燎起星星点点的火,梁牧栖好像被烫到了,有些困惑地看向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