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牧栖在走路,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没关系,我相信你。”
温迎长长地哦了一声,把刚才的小插曲忘到脑后。
她语气重新变回轻松:“那——等我下次考试超过你,你第一名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梁牧栖说“好”:“我很期待。”
“期待什么?”温迎也继续往前走,开玩笑道,“蝉联被打破,你要丢面子了。”
“怎么会。”梁牧栖说,“第一名是我的同桌,好有面子。”
通话的第九分钟,耳朵边缘传来阵阵温度。
刚刚的那句话里,不知为何,好像是“我的”两个字咬字最清晰。
手机仍在不自然地发烫,她仰起头,遍布的乌云正在渐渐散去,星星发出微弱的光。
这天晚上,温迎回去将《等待》做出最终修改的版本,发到群里。
夏引:“哦?好听!——欢快飞扬的清新感!”
汪梓铭:“嗯?很妙!——等待居然并不沉闷!”
陈格:“初恋的滋味。”
汪梓铭:“怎么打乱队形?你很有代入感啊?”
夏引:“呦呵,我一直觉得陈格不会喜欢上地球人。”
汪梓铭:“记得以前他跟我说自己想当鸟,我一直以为他喜欢电影里那种长着翅膀的鸟人。”
陈格:“。”
陈格:“愚昧无知的人类,你们懂什么。”
温迎:“我们这段时间就多多练习这首歌吧!加上之前的几首原创,初赛应该够用。”
夏引:“亲亲靠谱的人类,啊对了,周六的生日……”
温迎:“我想再邀请一个人!”
-
周五的晚上,温迎在家门口久违地见到梁牧栖。
一路上,她都在和陈格讨论关于表白的七十二种方式,陈格坚定认为表白应该由男生先说出口,温迎则觉得谁说出口都无所谓,但要有一个契机。
最后是陈格退让一步:“先喜欢上的人先说出口,我支持你不能反对。”
温迎:“那……也不一定是他先喜欢上我吧?”
陈格:“赌不赌。”
温迎:“赌什么?”
陈格:“我各种琴类的继承权。”
温迎迷惑:“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我弹吉他就够了。”
陈格:“行吧。”
走到小区门口,这场聊天终于止住,温迎打开了手电筒照明,借着月光慢慢走路。
到了单元楼门口,桂花树底下站了个人,正在低头往手机上输入什么。
下一瞬,温迎的手机发出震动,她小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梁牧栖!”
梁牧栖回头,收起了手机,温迎站到他面前,发现他身边还停着一辆车。
一辆电动车,把手上挂着浅黄色的小熊头盔。
“挺可爱啊。”温迎伸手碰了碰小熊的耳朵,拽着书包带,“走啊,上楼去?”
梁牧栖:“不试一下么。”
温迎迈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没反应过来,梁牧栖将一串钥匙塞进她手里。
书包被摘下,她有些怔然地拿起头盔“该不会,这辆车……是给我的吧?”
梁牧栖看着她,好像在思考措辞,过了几秒钟:“不是说过生日?”
“过生日为什么要送电动车啊?”温迎摸了半天没找到头盔的卡扣,又放下了,歪着脑袋去找钥匙开关。
她低头,不小心撞到把手上面,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梁牧栖先伸出手,捂住了她的脑袋。
在上面轻轻揉了揉就松开,梁牧栖垂下视线:“之前你说,想被专车接送。”
他声音平缓:“但以我目前的经济水平,还没有办法买到四个轮子的车,加上还没有去学驾照,没办法真正接送你……”
看他面色淡然的模样,语气还挺认真,温迎捏着钥匙,眼神直愣愣的,过了几秒钟,没忍住,笑出声来。
“对不起……”她边说边笑得要咳嗽,“我不是故意要笑场,就是觉得,你一本正经说这个的时候,有点接地气……”
梁牧栖也轻轻牵了牵唇角,很没有办法似的,静静看着她笑了好半天。
等到温迎第二次拿起小熊头盔,他伸手接过,打开了锁扣,“其实这个时间小区里没有行人,不戴也可以。”
温迎差点又没忍住:“你能不能不要再一本正经地逗我笑了?”
梁牧栖抬起手,帮她把头盔戴好,摸了摸小熊的耳朵:“那我是不是可以误解为,你现在,好像有点开心?”
“不是误解,是事实。”温迎坐上坐垫,低头拧开钥匙,“我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一般人好像不会送这个。”
“嗯。”梁牧栖说,转过来,注视着她,“以后会送你更好的。”
“更好的四个轮子的车吗?”
“还有司机。”
温迎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有如大话一般的口头承诺,被梁牧栖说出来,似乎并不那么虚无缥缈。
像是有种魔力,温迎愿意相信,他是能够说到做到的人。
“那我就试试这辆车的……”
性能两个字没说出口,她右手边的把手转动,原本停在原地的电动车像离箭的弦冲了出去。
温迎吓了一跳,想从车上跳下来,但不知是太久没开过电动车还是怎样,人是下来了,手还黏在油门上。
于是就变成以她为圆心,电动车犹如圆规不停转动的场面,就这么转了好几圈才回过神,松开手里紧握不放的把手。
电动车失去掌控,直挺挺往下倒,梁牧栖适时赶过来拽住,它才没有砸到温迎。
梁牧栖沉默地把车停稳,锁旋回去,钥匙摘下来。
然后伸手,解开温迎头盔的锁扣,拿下来的瞬间,两个人的目光对视。
一秒钟,两秒钟……双方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难言的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温迎撇过脸去:“把今晚忘掉好吗?”
她不忍卒视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已经习惯在你面前失去形象,但是一直这么丢脸……真的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是我没考虑周到。”梁牧栖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轻声道,“对不起,温迎。”
“……其实也没什么。”他这么诚恳地道歉,温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尤其是睁开眼睛,发现梁牧栖耳朵似乎有点红的模样,她未加思索,伸出手去摸了摸。
几乎是手指触碰的一瞬间,那处浅浅的粉就像被点着一样,一路往下烧到了脸颊,梁牧栖也反应过来,偏过脸去,可是他的颈侧也是红的,脉搏清晰可见。
温迎恍惚中觉得自己也差点被烫到,蜷缩了一下手指,抿着唇准备收回,梁牧栖突然抬起手,捉住她的指尖,将掌心缓缓摊开。
然后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贴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