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吃烤鱼吧,朋友给我推荐了一家店据说还不错,到时候打包份鱼汤送给汪梓铭。”夏引戴好帽子,自言自语地说,“烤鱼店能做鱼汤吗?”
陈格正在喝水,用一只手比划:「汪梓铭不吃鱼。」
夏引嗤了声:“他就是不爱吃能看到原本形状的肉类,我给他端碗汤看不出来的,医生说脑震荡患者就是要补脑嘛,万一他回来了变成傻子,就不能敲鼓了,我还得去找新的鼓手。”
边说边低头看团购,选定了一项套餐,给陈格过目后,冲温迎喊了声。
“我截图给你了,你看看有什么忌口的,咱先提前商议好,别像上回那样,进了蟹肉煲才知道人家俩人一个不吃螃蟹一个不吃鸡脚。”
没人应,夏引转过头,发现温迎正也盯着手机看,不过看的不是套餐团购,而是地图软件,眼神牢牢凝固在屏幕上,看似专注,实际已经走神好一会了。
“干嘛呢?”夏引凑过去,视线在屏幕一晃而过,看到被温迎无限放大的地图周边,似乎是一座水库,“你要去那里玩儿啊?跟你说,别去,这水库淹死过不少人。”
“……”温迎把手指的地方换了个位置,“这里呢?”
夏引:“当然也有……吧,在河边走的人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会掉下去的,不过你总看这些干什么?想玩水,咱们去水上乐园啊,或者去海边。”
“我不是想玩水,我就是想捞条鱼……”温迎喃喃道。
这话听起来蛮奇怪,夏引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人居然有这样充满野性的爱好,但也没多想,只是随口说了句“想要鱼的话我去菜市场买两条送你”,带着人重新排练去了。
这回温迎弹贝斯,吉他就暂且搁置在一旁了,敲敲打打到傍晚六点多,酒吧里渐渐上人,夏引就收了乐器,到吧台那边去招呼客人。
这间酒吧归属夏引名下,是父亲留给她的遗产之一。她今年二十一岁,但离开学校已经有好几年,平日里不缺钱花,也不怎么依赖酒吧赚钱,白天酒吧关门,夏引就把整个店面当成乐队排练的场合,晚上他们偶尔唱歌,不过正式演出一般不在这里。
今天来驻唱的歌手是位浑身上下银光闪闪的蓝发青年,骷髅头t恤和手臂上的纹身相得益彰,人倒是很热情,放下手提袋就来帮温迎和陈格搬乐器。
最后一样架子鼓落地,温迎弯唇对对方说了句“谢谢”。
蓝发青年脸颊飞过两抹红晕,笑得像三月里的桃花一样含羞待放,摸出手机磕磕巴巴地说:“我注意你好久了,能不能,能不能跟你加个微信……”
温迎仍旧弯唇,搬出用过八百遍的理由,声音又轻又无奈:“不能哦,我还是未成年呢。”
这招屡试不爽,蓝发青年的手颤抖着垮了回去,顿了顿还不死心,依依不舍地说:“那,那我等你长大好不好?”
神他爹等我长大,你知道我心理年龄其实有多大吗?说出来吓死你。温迎内心腹诽,脸上表情未变,保持着礼貌,朝陈格丢过去一个眼神。
原本靠在墙边看小说的人收起手机,走过来用手比划了个结印,把她拉走了。
出了杂物间,陈格就松开拽着温迎衣袖的手,自动走在前面。
那模样还挺酷,温迎看了他一眼,在后面跟着:“你对他说了什么?”
陈格没回头,但温迎看到他摇头了,意思是“没什么”。
温迎就没再问,拿出手机继续搜罗地图,看上面被她标红的点。
水库,河滩,中心湖,小池塘,连商厦广场的人造喷泉,她都探寻过。
这些地方有的水清澈,鱼也像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一样游上来骗吃骗喝,有的地方水浑浊,连带着鱼看起来都有些脏兮兮,顶着满头淤泥,看上去实在相貌不佳。
温迎坐在岸边掰着面包碎屑,看着它们一群群围上来狼吞虎咽的不雅姿态,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无法在脑海中勾勒出她要找的那只鱼的模样。
更想象不出,自己要怎么抱着一条鱼谈恋爱。
鱼能变成人吗?变成人以后眼睛还是长在侧边吗?看东西眼神都聚不了焦,又能看清楚她的长相吗?她长得与鱼的审美不符,鱼会大惊失色甩着尾巴逃窜回到水里,然后用七秒钟的时间遗忘她吗?
温迎想着想着,把自己都给逗笑了,她这时已经走到吧台旁边,非常自然地就坐上高脚凳,在菜单上一划拉说“给我来杯长岛冰茶”,手机页面切换到二维码。
没动静,她缓缓抬起头,迷离灯光下,夏引冷笑着往台上砸了一杯冰镇果粒橙。
“无法无天了你。”
夏引说完就转了回去,温迎扶额苦笑两秒钟,再次适应自己身份证上还无法无法无天的年龄,扭头一看,陈格也老老实实坐着,咬着旺仔牛奶纸盒上的吸管,正把习题摊开做作业。
温迎想起前几天夏引对陈格的威胁,说玩乐队归玩乐队,但不能让成绩下降,否则别管陈格技术有多好,给乐队带来多少贡献,夏引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他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