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投足间,是于千军万马前也面不改色的淡然。
此人目光触及俞成,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中顿时亮起星辰般的光芒,兴奋地挥手呼唤,带出些傻气。
“嗨,俞大哥,是我啊,玉章!”
俞成:“……”
汪英:??
众将:??!!
众人心中一致冒出一个疑问:这是哪来的傻帽?
帅帐之内。
俞成与吴楚洵相对而坐,气氛微妙。
吴楚洵细细打量着俞成,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俞大哥,你瘦了好多……”
俞成发丝略显凌乱,昔日精心打理的胡须如今如同野草般胡乱交织,显得格外憔悴。
他原以为吴楚洵此行是来劝降,未料到的却是这般老友重逢般的问候。
一时之间,俞成嘴唇翕动,眼帘低垂,缄口不语。
唯有桌下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的情绪波动。
吴楚洵眉头紧锁:“俞大哥,耿大哥收到你的信后,伤心了很久。”
此言一出,俞成的眼眶也泛起了红,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偏过头去,以袖掩面,似是在掩饰即将涌出的泪水。
吴楚洵抬了抬眸,见火候差不多了,方又开口。
“俞大哥,此番来使的名额,乃我主动请缨,只为来解俞大哥的心结。”
俞成闻言,面色虽未全复,但戒备之色已悄然褪去。
他神色凄然,低语道:“我心中之结,唯愿秦宣以命相抵,为我家人偿命。”
吴楚洵自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俞成。
俞成怔然看向吴楚洵,再瞥向那封信,迟疑片刻后,缓缓伸手接过,抽出信瓤,展开信。
随着目光下移,他眉头紧锁,眼瞳骤缩,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显然是信中所写,击碎了他的心。
是耿同光!
“这,老耿所言,这秦宣竟敢私通倭寇?”
吴楚洵面色凝重,沉痛地点着头。
“耿兄与家父,正暗中搜集他通敌罪证,只待铁证如山,便是他伏诛之日!”
俞成猛然起身,未曾料想个人恩怨竟牵涉国家大义。
他咬牙切齿,愤恨道:“何不直陈圣听,先革其相位,再行问罪?”
一介布衣与权倾朝野的丞相相较,他无需一兵一卒,便能孤身赴险,手刃仇敌。
吴楚洵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叹息。
“秦宣有拥立之功,朝中旧臣多与其沆瀣一气,陛下意在蓄势待发,再将其党羽一网打尽。”
“蓄势待发?”
俞成仰天长笑,旋即笑声戛然而止,转为冷冽。
“蓄势待发的结果,却是我家破人亡。朝廷无力,便由我来手刃此贼!”
吴楚洵静坐在烛火旁。
火光在吴楚洵乌黑的眸子里熠着光,把他那轮廓锋锐的骨相晕染着几分不符年龄的成熟和冷峻。
待俞成情绪稍缓,他轻声言道:“俞大哥,你若信我,便予我时日,我必让秦宣伏于你前,任你处置。”
俞成目光不由飘向帐外,耿同光信中所托,他自然知晓,但……
他面色凝重,转而对吴楚洵叹道:“如今,非我愿不愿,辽东诸将早已心生异志,即便我放手,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闻言,吴楚洵忽而轻笑出声,道:“俞大哥,你放心,只要你支持我,他们啊,我来搞定!”
那笑容中带着三分自信,七分乖张,竟让俞成心头莫名地对那群将领生出几分同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