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似不经意地动了动,轻轻划过这双手的掌心,带来微妙的触感。
等车平稳后,吴楚洵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子。
苏琦似笑非笑,那双被岁月雕琢的眼睛,冷清地盯着两人还交握在一起的手。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这一紧张,就忘记松了。”
吴楚洵对着苏琦颇为腼腆的一笑,这才不舍地松开了手。
马车继续前行。
苏琦沉默片刻,淡淡道:“我有一族弟,有意涉足食盐买卖,听闻吴公子有长引的门路,特托我前来相请,不知吴公子可否赏脸?”
他那张清高的脸上,白日还口吐圣人言,如今开口却是凡间事,倒也一点也不违和。
吴楚洵愣了愣,没料到,苏琦找他是为这事。
他眨着眼,眸子里一片赤忱:“苏兄客气,苏兄风采照人,上次一见,我早已将苏兄视为知己,你族弟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
苏琦心里就有点微妙了,这小子的脸皮还真是比城墙还厚。
他面上淡淡一笑,双手示礼表示感谢:“那就多谢吴公子。”
“好说好说,”吴楚洵趁机提出:“既如此,以后我就称苏兄为希文兄,希文兄也可叫我楚洵兄,或洵弟,都行。”
苏琦眼神暗了暗,慢慢道:“我那族弟已在鹤鸣楼设宴,还请洵弟不要推辞。”
“鹤鸣楼?”
吴楚洵眉梢一挑,若是他没记错,这鹤鸣楼还是先皇在世时,由官方开设的——
妓院吧?
他难以想象,苏希文这样的端方持重的君子,会去那种地方。
有点意思!
马车在西城的潇湘河畔停下。
月色朦胧。
无数大大小小的河船浮在河中间,两岸霓虹比满天星斗更加璀璨夺目。
吴楚洵侧头,凝视着身边这长身玉立之人。
只觉月光下的苏琦宛如仙人,气质高洁不凡,似藏于月色与雪色之间,日月与星辉之中。
鹤鸣楼门口,一众红袖招展。
即便是原身和那些狐朋狗友,也从不敢轻易踏足此地。
至多,也就是去民间开设的青楼潇洒潇洒。
纨绔的世界也有边界。
“请!”
苏琦好似没看出他眼中的尴尬,自然地引他上楼。
吴楚洵猛地回神,背着手,径直跟了上去。
去就去,有苏希文这样的名士带路,who怕who?
上楼前,吴楚洵吩咐子安留在车厢里。
子安虎着个圆脸,坚定地摇摇头,誓要坚定不移跟随自家少爷的步伐。
吴楚洵直接说:“明天中午加鸡腿。”
一听这话,小家伙的刚迈出去的脚,立马收了回去,并飞快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只!”
“成交!”
前面听见两人对话的苏琦:“……”
不愧是什么样主人,带出什么样的仆人。
鹤鸣楼装潢颇为雅致,一楼大厅不似其他酒楼热闹非凡,反而四面阵列着高大墙壁,列着名家字画。
两人上了二楼,才隐约有丝竹之声入耳。
每间房门紧闭,有的房间外,甚至有穿着军服的人把守。
吴楚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涌起各种念头。
苏琦的族弟早已在包厢等候。
见两人进门,连忙起身相迎,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他与苏琦对视一眼后,很快又将目光转向吴楚洵,拱手见礼道:“见过吴公子,苏向,苏承志有礼了。”
吴楚洵打量着这位文士模样的苏向。
此人与苏琦长得并不相似,身形略微消瘦,嘴角蓄了一小撮胡须,年纪看上去倒是比做哥哥的苏希文大上几岁。
不过,苏向,苏承志?
这个名字,好耳熟。
吴楚洵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