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谢秘书更是差点跳起了:“这不可能!公司账面资金的使用自有公司自己的规定和流程,拨给三产项目用于生产和日常运营还行,用作他途?伱当纪检科是摆设!?”这话说的理直气壮,钻探公司是生产单位,其业务范围不涵盖金融——事实上,这年头也没有哪家央企拥有金融牌照。
偏偏钻探公司这些年出现的乱糟糟破事委实不少,只要财务科发现专项资金的流向有异常,立马就可以向纪检科举报,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查了再说——财务科的立场谁都看得出来,但凡张主任他们敢这么干,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跳出来。
说实话,谢秘书是很想在这一块阴对方一下的,但这事牵扯太大,他真的不敢擅做决定——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并不如何起眼的三产试点项目拟定会,聊着聊着竟然就成了这么一个几乎涉及公司全体职工和家属的利益,想想就觉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庞然大物?
大肆接受民企交公啊!
这里可是距离济南和德州两座大城市仅有60公里的地界,风声要是传了出去,两边赶过来的民企不得成千上万!?
杨默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却是哈哈一笑:“谢秘书误会了,我们张主任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顶风作案啊……要知道,今年可是发生了好几起事件呢!“
不是从公司账上走钱?
这一下,别说谢秘书了,就连现场对这块最了解的资产管理科向科长都迷糊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向科长,杨默脸上露出一个阳光无比的笑容:“向科长,如果张主任没说错的话,咱们这种央企单位,是有资格向其它企业授信的吧?”
!!!!
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过来的向科长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震惊中带着难以描述的惊喜。
没错,许多人可能未必清楚,央企是有这个资格给民营企业授信的——虽然要走一些程序。
而有了授信之后,这些企业自然就可以向银行贷款了啊!
要知道,在银行尚未独立运营的现在,哪怕是普通大型企业的授信他们都认,更何况钻探公司这种石油行业的央企?从含金量和代偿能力来说,两者可不是一个级别。
可以说,只要拿到了钻探公司的授信额度,那些企业去银行绝对会一贷一个准!
怪不得杨默之前说的是“以另一种形式帮助这些企业解决资金问题”呢,从实际层面来说,这跟直接注入资金几乎是等效的——偏偏这种操作又完美地避开了公司的现有流程,甚至连财务科都没办法指手画脚。
没错!
在这个年代,给其它企业做资产评估后授信,以及决定授信的额度,是资产管理科的权限范畴,财务科在这方面只是个人形图章而已。
丫丫的,这等同于把那些企业初期的生杀大全放到自己的手里啊!
原本以为老张这家伙跟老何更熟一些,有什么好事应该优先考虑老何那边的服务大队,如今看来……
老张,果然仗义啊!
向科长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在场的都是人精,没人看不出这件事的巨大价值,也没人不知道这种模式下,手握授信权的资产管理科将会逆天到什么程度——这可是关系到数千职工家属的大事,以钻探公司的氛围,枕头风对于这些耙耳朵而言,威力自然无需多说。
“好,为了钻探公司的数千家属,哪怕再苦再累,这份活我们资产科接了……请谢秘书转告王经理,我们资产管理科绝对不会在接下来的评估授信工作中损公肥私……这是一个二十五年党龄的老党员的保证!”
趁着众人还没回过神,向科长率先表了态,将胸脯拍的砰砰作响,甚至还拿自己的党员身份作保证。
谢秘书见状,脸色难看的厉害,向科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这个秘书就等于白当了。
当下深吸一口气:“好的,向科长,您的话我会转达给王总的,只不过……您也知道,这件事远远超出了预期,于公与私,公司都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放开口子的。”
向科长咧嘴一笑:“放心,这个我能理解,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来嘛……只要王经理能把数千家属和闲散职工的温饱放在心上就可以……到时候公司的最终决定是什么,我都接受!”
谢秘书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起身告辞。
………………
半个小时后。
出了会议室的张主任与表情隐隐有些僵硬的何科长分别后,这才转过身来,盯着眼前的杨默足足看了一分钟,这才长长叹了口气:“你小子……给我丢了个烫手山芋……不,是颗一不小心就会爆炸的炸弹啊!”
杨默一脸恭顺纯良地看着他,眼睛里露出浓浓的无辜。
张主任见状,欲言又止,最终又是重重一口气:“原本我想着等着我定下基本框架后,让你补充发言,毕竟你小子脑子灵光,说不能捣鼓出一些有用的主意……结果还没等我开口呢,谢秘书就来了。”
“谢秘书来了就来了吧,原本你挺身而出打破僵局,以我的名义来发言是极好的,看你小子以往的那股机灵劲,我也放心让你发言;”
“但是,我没想到……”
说到这,张文顺感觉自己一辈子叹的气加起来还没今天的多,有些情绪复杂地拿手虚空点了点杨默:“你小子……我以前咋没发现你是这么胆大妄为的家伙呢?”
杨默一脸的无辜:“张主任,之前不是你让我帮你出出主意的么,当时还说了,既然我是【第三者】,那就畅所欲言,说什么都可以,越有建设性越好。”
张主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是说过让你畅所欲言,但那指的是只有咱们几个在场的时候,后来你没瞧见谢秘书已经进来了么?”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咦?原来你们这么怕谢秘书的么?”
说着,仿佛才回味过来似的,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脑子,人家谢秘书是代表王经理过来的钦差大臣嘛……哎呀呀,主任,不好意思哈……谁叫我们齐鲁人性子直呢?”
听出了杨默言语中的暗怼之意,张主任差点没被气笑。
你今天玩的那一套进可养匪自重,退可樽俎折冲的手段你当我看不出来?
就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性子直!?
强自忍住发痒的右手,张文顺掏出一根大福来递给杨默:“喂,小子,说正经的,你刚才说的那一套,听起来倒是挺有吸引力的,但问题是王经理到时候肯定不会一下子放开……到时候就得靠成绩说话了。所以……到了实际环节……有把握么?”
看着这个死胖子并没有找自己算账的意思,杨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的某些疑惑却越来越浓。
点燃了手上烟猛吸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轻轻说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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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如对本章中提到的某些东西有疑惑的话,建议去看一看《激荡三十年》系列丛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