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裴宁笑笑,在马背上垂下身,低声道:“方才接到童长老来讯,说仙师要亲来过问,让我做好迎接。”
林白头皮发麻。若真有仙师驾临,会不会用某些神通手段,寻到自己?
按照贞姐的说法,她之所以能找到我,乃是借了她老祖的力。她口中的老祖简直是真神仙一样,不是普通的修行之人能比的。
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自己对修行之人的手段了解的太少,难保那什么仙师有索踪之法。
“难道真要跑路?白大夫和秀秀怎么办?”林白默默的琢磨。
“你是不是想跑路?”裴宁皱眉问。
“我林白一生行事,什么时候……”林白对上她目光,声音转小,“能跑吗?”
“先去你家看看。”裴宁笑。
“天黑,我来牵马。”林白殷勤许多。
裴宁笑而不语,似乎并不太担心那什么仙师。
很快,来到林白家门口,不少在街上闲聊的邻居远远瞧见,有指指点点的,也有跪下磕头的。
林白一边开锁,一边隐隐听到闲话:
“好家伙!林转轮果然是林转轮,把裴青天拐回家了!”
“裴青天糊涂啊!那林转轮是个虚的!”
林白赶紧开了锁,牵马进院子。
把马拴在枣树上,反锁上门,引裴宁进屋子。
点上油灯,两人影子映在墙上。
“我舅舅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裴宁坐下来。
林白倒上茶水,闭上眼,也不回话。
来到石盘之上,盘腿坐下,静静思考。
“若裴宁所言不假,仙师真的亲来,那就算发现不了我,也有可能牵扯进去。”
“总之是不太安全的。”
“另外,既然有仙师牵扯进来,那裴无用留下的竹板,必然是极其极其重要,关乎修行之人。”
“那日姜荣就说过,如今看来不假。”
“裴宁似乎真无意卷入,可她既然进来了,说明她也意识到那竹板的重要了……姜荣是知晓一点的,但裴宁不知。他俩不合,两人心思各异,对上了。”
林白睁开眼,喝了口茶,道:“裴前辈确实留有遗物,我受人所托,当验明贵人正身之后,才能交付。”
裴宁手拿着茶杯,一口也不喝,盯着林白看了一会儿,把茶水泼在地上,嗤笑一声,当即站起往外走,“你既不信我,那我就不管了,你自求多福吧。”
林白也不挽留,只是坐着不动。
耳听裴宁到了院子里,马匹啾鸣,接着便是拉动栓门之声。
然后过了会儿,裴宁又走了进来。
果然!或许先前裴宁对裴无用的遗物不看重,但知晓仙师要来,她就知道那遗物的重要性了。
“你赢了。”裴宁把剑拍到桌子上,复又坐下。
“不敢,我正准备去追裴姑娘呢。”林白博弈赢了一场,但不表露半分得意,反而又给裴宁倒上茶水。
“我舅父无妻无子,所留之物必然是交给我的。他定是嘱你去青羊派山脚下,向那集市的铁匠铺出示信物。是也不是?”裴宁问。
“正是。原来真是裴姑娘,我倒是省了一番奔波了。”林白立即开口。
“你确实省了奔波。”裴宁叹了口气,“你必然在心里打定主意,等无极功修到圆满大成,才会履约吧?”
“怎么会?我打算天凉快些就去的。”林白一脸正经。
“废话少说,东西拿来吧。”裴宁伸手。
“裴前辈离世前,曾允诺我三件事。”
林白瞎话张口就来,同时观察裴宁的表情。
“你说来。”裴宁语气淡淡。
“裴前辈传我无极功,又说应该再赠我一门轻功,只碍于当时形势……”林白漫天要价,心里对裴宁的轻功眼馋的很。
“可。”裴宁回。
“裴前辈乃是当世大剑客,剑术横绝当世,他说让我央接信之人,传我一门厉害的剑法。”林白又说。
“看来你对通明剑诀不满意。”裴宁说。
这是把姜荣的事捅出来了。
“剑诀是小事,主要是我最恨淫人妻女之辈!”林白握着拳头,倒真像是嫉恶如仇。
“不是你跟任巧云调情的时候了?”
裴宁笑笑,接着说道:“第三件事,是不是允你参详遗物之密?”
跟聪明人谈条件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被预判了。
“不敢,裴前辈让我日后不得擅杀无辜,当匡扶正义。”林白义正言辞。
“好,我全都应下,只是剑谱和轻功秘笈没带,稍后写于你。可信得过我?”裴宁点点头,面色郑重。
“裴姑娘自然是一言九鼎的。”林白立即应下,心说不还价不是你的性格啊?这就认了?
“东西拿来吧。”裴宁淡淡道。
“是。”
林白翘起二郎腿,脱下了草鞋。
然后把草鞋底子撕开,掉出一块儿竹板。
“我知此物重要,就一直贴身带着。”林白先闻了闻,然后把竹板放到桌子上,“我虽不修轻功,但脚步还算轻盈,到底是没坏了东西。”
“贴身……这叫贴身带着?”裴宁瞪大眼睛,整个人呆住了。
她伸出手想要拿,又缩回手,目光不善的看向林白。
“裴前辈临终前有言,让你万莫报仇,潜心修行。”林白认真道。
“裴宁谨记。”裴宁语气郑重,似也知道唯有这句话才是裴无用之言。
林白不吭声,裴宁也不说话,俩人都盯着桌上竹板上的“安宁喜乐”四字。
良久,烛火动了动。
裴宁拂袖,那竹板霎时碎为粉末,露出里面一条小小绢布。
“啊这……”林白愣住了。
自己早料到竹板牵扯甚深,本以为是信物,或是指引之用,没想到东西就藏在竹板中。
而且做的天衣无缝,自己竟毫无察觉!
林白无语。
裴宁伸手拿过绢布,匆匆一览,便握入掌心,笑道:“竟然是长生妙法!哈哈哈!”
林白张了张嘴,只觉干涩。
“林转轮!我可要好好的谢谢你!速速取来笔墨,现在便把功法写于你!”
裴宁一手执剑,一手拿绢布,笑道:“你日日将竹板带在身边,可曾想到这是长生之密?心中后悔么?”
林白站起身,尽管快把牙咬碎了,但还是学她方才那样,嗤笑一声,不屑道:“呵,我林白虽是织席贩履之徒,却也知一诺千金的道理!什么金山银山,什么长生妙法,在我眼中,不过粪土罢了,又怎比得过信义二字?我又怎会后悔?”
裴宁微微歪着头,打量林白,好奇道:“你——你身上有比嘴还硬的地方吗?”
“一诺轻生死,这种男人间的大道理,你是不会懂的。”林白负手,微微摇头。
“这里又没外人,你装给谁看?”
裴宁忍俊不禁,“我本想让你参详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别别别……”林白破了功。
“方才的三件事……”裴宁坐下,一手支着腮,一边看向林白。
“那都不算。”林白说。
“好吧。给你。”裴宁笑笑,当真把那绢布丢给了林白。
林白接过一看,上面半个字都无,只几条简单笔划,哪是什么长生妙法?分明是某地舆图!
被耍了!林白看向裴宁。
“笑死了!”裴宁一手指着林白,一手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她整个人笑的颤抖不停,毫无往日的清冷模样。
林白深深的意识到,千万不能相信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