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老爷在竹山数次与王将军通信,信件皆是小人派人送出”
“高老爷前往襄阳拜见王总兵时,便是小人陪同前往,郧阳运粮之时,我等亦是凭王总兵之名,方能避过城中官差查验”
李之纲看着对面一直沉默的王光恩,脸上也是闪过一丝快意
李之纲索贿之事自是王光恩编造而来,但李之纲王光恩两人却确有私怨李之纲乃是郧襄兵备道,王光恩乃是襄阳总兵,按朝廷规制,王光恩需受李之纲管辖监察
但如今天下动乱,王光恩三兄弟手握大军,又怎么可能真去乖乖听从李之纲这一介文臣的调遣
王光恩三人盘踞襄阳,对李之纲的命令视而不见,让李之纲在襄阳颜面尽失,两方的仇怨也就此结下
潘士良看着下方一直沉默不言的王光恩,开口说道
“王总兵为何一言不发,你有何解释”
王光恩听得潘士良发言,这才拱手行礼,开口说道
“既然李之纲说这运粮之事背后主使乃是高斗枢,那便请抚台大人令李之纲,将高斗枢带来,与末将当面对峙”
“至于这所谓的高直,末将不屑言之”
李之纲闻言,脸上却是神色微变,李之纲先前派遣李显等人前往抓捕高斗枢,本以为十拿九稳,但谁想到这高斗枢身旁竟有如此强的防卫力量
李显等人被尽数斩杀在竹山。而高斗枢也是不知所踪,此时若是他拿得出高斗枢,又怎会把着这高直提上来
李之纲眼中目光微闪,开口说道
“高斗枢如今正在押运途中,王光恩,此事罪证确凿,既然那兴泰粮号已被查获,你便当知道你等阴谋已泄,本官劝你速速招认,如此还可减轻罪过”
王光恩盯着李之纲看了半晌,却是忽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既然高斗枢已在押运途中了,那就等高斗枢来了再说吧”
“高斗枢在甲申年便已按伪明旨意,前往汉中出任巡抚,自那以后连本官都便再未听得高斗枢消息”
“当时汉中已为闯贼所占,高斗枢孤身上任,沿途兵荒马乱,说不得高斗枢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你却说你忽然发现了高斗枢”
“本官倒要看看你李之纲,到底能从何处,变出一个高斗枢来陷害于我”
潘士良看着下方神色微变的李之纲,也是眉头微皱,开口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李之纲,你是否当真已经擒获那高斗枢”
李之纲脸上神色沉默,过得半晌,这才沉声说道
“末将半月前便派麾下把总李显,领人前往竹山抓捕那你贼子高斗枢,只是昨日郧阳忽然来报,李显等人在竹山县被人所杀,高斗枢逃出竹山县不知去向”
“抚台大人,李显所领之人俱是军中好手,必是这……”
王光恩听得李之纲所言,心中却是瞬间一定,高斗枢果然已经逃了,既然高斗枢已经逃脱,那他还有何可惧!
王光恩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直接打断李之纲,开口喝道
“还在这胡言乱语!”
“先是说高斗枢已在押运途中,现在又说高斗枢拒捕逃离,李之纲,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为了陷害本将你竟编出这等谎言,你当真以为抚台大人会信你这等拙劣之言吗”
李之纲听得王光恩喝声,脸上也是神色愤怒,开口喝道
“兴泰粮号的往来账目,粮船船工俱已为本官查封,高斗枢贴身亲随,也被本官抓获,认证物证俱在,王光恩你私通明廷之事已是罪证确凿,王光恩你……”
李之纲话还没说完,便再次被打断,王光恩冷笑一声,直接开口说道
“本官乃是襄阳总兵,朝廷亲封的正二品武臣,李之纲你拿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仆役,竟就敢随意攀咬朝廷二品大臣,当真是丧心病狂!”
“人证?”
“若这等货色也能做人证,那老子一日之内就能找出十个所谓的人证,证明你李之纲私通顺贼,阴谋叛逆朝廷!”
李之纲脸上神色暴怒,忍不住厉声喝道
“莫要在这东拉西扯了,郧阳府中谁不知你王光泰曾是高斗枢麾下军将,兴泰粮号打着你王光恩的旗号,暗中给明军运粮半年之久,郧阳府中官吏粮商,人人皆可作证,岂容你来抵赖”
王光恩看着李之纲脸上的愤怒之色,心中却是愈发镇定,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本将曾在高斗枢麾下为将,所以本将就勾结高斗枢?那你李之纲还是顺贼出身,本将是不是也可以说你李之纲私通李过,出卖朝廷朝廷情报,令得荆州被围”
“至于所谓的郧阳官吏人人皆知,更是可笑,你是郧襄道,一直久驻郧阳,你李之纲想让府中官吏说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若你到襄阳,老子同样能让军中士卒,指认你李之纲私通顺贼”
“且不说那所谓的兴泰粮号到底是不是高斗枢所立,就是当真是高斗枢所立,又与本将有何干系”
“高斗枢执掌郧襄多年,门生故旧众多,如今郧襄两地官吏不知多少人,都曾是高斗枢下属,难道就因为这些人曾在高斗枢麾下为官,这些人就全都勾连高斗枢阴谋反叛,简直是可笑”
李之纲闻言,脸上也是神色愤怒,身形忍不住微微颤抖
李之纲却是不再去管王光恩,而是直接转身,对着上方的潘士良,开口说道
“兴泰粮号往兴安运粮的账册俱已查封,高直跟随高斗枢多年,郧阳诸多官吏皆可证实其身份,李显被杀一事竹山知县也已有具文呈奏,此事证据确凿,绝不容得王光恩狡辩”
“王光恩与高斗枢私下通信多次,请抚台大人立即下令查抄王光恩府邸,必可查获两人叛逆罪证”
“李之纲,你找死”
王光恩听得李之纲竟想直接抄家,也是神色暴怒,这天下间有几人能经得起此事,一旦抄家哪怕原本没事的人,也能立时要被抄出事来
王光恩广恩盯着对面的李之纲,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就要向着李之纲走去
但此时堂中两侧的甲士,此时却是微微上前一步,王光恩见得甲士动作,也只得停住动作
堂中两方剑拔弩张,已然是彻底撕破脸,但潘士良却是恍如未觉,只是查看着李之纲呈上的证据
潘士良扫了一眼高直的供词,而后又是仔细看起竹山县发来的奏报,潘士良放下手中文书,脸上却是眉头微皱
李之纲提交的证据极为充足,种种推测也极为合理,但却偏偏少了一个最关键的高斗枢,没了高斗枢,李之纲搜集的这些罪证便要大打折扣
正如王光恩所言,李之纲久驻郧阳,谁知道那些证言证词是怎么弄出来的
此时潘士良既可以以李之纲的罪证拿下王光恩,也可以证据不足为由,对王光恩轻轻放过
潘士良沉思片刻,忽然开口说道
“李道员所供证人证言虽然充足,但走了高斗枢,却难以就此论定王总兵与此时有关,只是此时毕竟关涉通明大罪,本官亦不敢轻易处置”
“本官决定将此案呈交湖广督府,由督府来查定此案情由”
李之纲此时与王光恩已然撕破脸,王光恩手握襄阳大军不可轻动,但若是此时放过王光恩,李之纲事后必定不会擅罢干休
若是事后真查出王光恩私通明廷,那潘士良反而还要受牵连,与其如此不如将此事抛给上面,这样他便不用沾手此事
而且此事对潘士良还有另一个好处,李之纲因为兵卒之事与王光恩结怨,潘士良却同样也盯着王光恩手下的军卒
潘士良虽是巡抚,但上任以来,麾下也不过只有标营四五百人
整个郧襄大部分的兵卒都掌握在王光恩兄弟手中,此时趁着这两人相斗,他却正好想办法拿下王光恩麾下的兵卒
李之纲闻言,脸上神色大喜,他已然认定了王光恩必与明廷暗通,此事只要查下去,定然能够找到更多罪证
而王光恩此时却是神色骤变,且不说他当真与高斗枢有过联络,就算他真与高斗枢没有任何联系,也决不能让督府插手此事
此事一旦捅上督府,无论查不查得出证据,他都必然会被清廷猜忌,湖广督府极有可能会趁着这个机会,夺去王家三人的兵权
王光恩正欲抗言,但此时潘士良却已经不再去管二人,潘士良摆了摆手,堂中的亲卫便立时上前,将两人押出堂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