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大明社稷所计,请桂监国殿下与鲁监国殿下订立盟约,我等两方齐心协力,共相抗敌,驱除清虏,共同恢复我大明江山社稷”
熊汝霖不愧是积年大吏反应极快,朱朗这边以一众殉身之臣的大义,逼迫鲁监国退藩归位,但熊汝霖转眼便又以这番大义为名,劝说桂监国一方要以大局为重,尽早订立盟约
此时若是桂监国一方还是坚持要鲁监国退位,那反而便成了桂监国一方在徒争名位,主动挑起内斗
而桂藩众臣闻言,亦是神色大怒,还两方联手破敌,这熊汝霖当真是无耻之尤整个闽省之战,鲁监国一方除了派船运兵,整个闽省哪还见得到这鲁监国一兵
诏安,长泰,所有清军都是他们这边一力打下来的,现在这倒好,熊汝霖嘴皮子上下一碰,反倒成了两边共同破敌
桂藩众臣群情激愤,但吕大器却是神色冰冷,并没有落入熊汝霖的陷阱,吕大器看向对面的熊汝霖,直接冷声喝道
“熊雨殷,到了现在你等竟还是冥顽不灵,还在这妄称什么鲁监国,这天下间,哪来的什么鲁监国”
“桂监国殿下神宗嫡脉,更是如今仅存的帝脉余血,天家正统,鲁王宗室远藩,往上上数十世,可曾出过帝室,鲁王哪来的资格僭越称制,敢妄称监国!”
“熊雨殷,你亦是三榜进士,圣人子弟,为了这一己权势私欲,你竟置纲常伦序于不顾,熊雨殷,你当真准备去做个乱臣贼子吗”
“你等竟还妄想与朝廷订立盟约,你等见过朝廷君王与臣子缔约的吗,简直荒唐!”
冰冷的声音在堂中不断回荡,而桂藩众臣亦是反应过来,现在最根本的问题根本不是鲁藩在此次闽省之战中有多大的功劳,而是这鲁藩一朝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至于所谓的缔约更是万万不可
而对面的钱肃乐张煌言等人闻言,亦是微微偏过头去,不敢去看对面,他们这些人亦是正统出身的士人,如何不知道真要轮起来,鲁王根本没法和桂王争统,但他们如今亦是已经没有退路
他们已经在鲁监国朝中受职,他们这些人为了在浙省协助鲁监国抵抗清虏,有的尽捐家财,有的被打上拥明标签,族中亲人被清虏抓捕擒杀,他们已经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若是此时鲁监国突然没了,他们该怎么办
此时鲁监国仍有数万大军,若是他们围绕在鲁监国身边,他们仍有可能东山再起,但若是鲁监国没了,他们就什么也不剩了,他们是绝不愿在别人朝中,做个被排挤的边缘之臣的
鲁藩众臣沉默不语,而熊汝霖听得吕大器所言,脸上却是神色不变,直接开口说道
“俨若兄此言差矣,国当大变,凡高皇帝子孙,皆当同心勠力,共图恢复,至于成功之后,自当是入关者王,此时未可骤言上下也”
吕大器闻言亦是神色大怒,正要驳斥,但熊汝霖却是根本不给他机会,又是继续开口
“继大统者,治世先嫡长,乱世先有功,有功者王,定论不磨,昔年清虏攻浙,浙中一众宗室望风而降,惟有鲁监国殿下振袖举义,号召群臣,这才抵住清虏,护住我浙省万千百姓,这才领有大号,桂监国挥戈闽粤,大破清虏,庇佑闽粤万千士绅百姓,是以承袭大号,领袖人心,亦是此理”
“两藩俱领监国,乃是时势所迫也,亦是两藩有大功与社稷之明证,如今两藩已立,各自具有臣属军将,若是骤然强求归一,必然又生争乱”
“为今之计,只有两藩订立盟约互不侵攻,方能凝结我大明两藩之力,共抗清虏,恢复祖宗基业,请桂监国殿下以社稷为重,勿要再起军争”
吕大器闻言,神色却是愈发冰冷,瞬间就看破了熊汝霖的用意
这熊汝霖显然也是知道单论法统鲁王是绝对争不过桂王的,所以这熊汝霖才想以诡辩偷换概念,把继统的标准由嫡长改换为有功,也只有这样,鲁监国才勉强有可能与桂监国并力一方
但是这天下的大统本就该以嫡长承继,这乃是天下人心所向的共识,如何是熊汝霖几句诡辩便能改易的
况且就是要论功绩,鲁藩一边又如何能与他们桂藩一朝相比,领袖浙省,这鲁藩说他们守御浙省有功于社稷,那如今这浙省何在
吕大器冷笑一声,正要开口,但却是忽然被上方的监国殿下摆手止住
朱朗看了一眼对面神色平静的熊汝霖,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惊怒之意,熊汝霖等人的态度并没有出乎他的所料,来之前他便已经猜到了鲁监国等人的态度
鲁监国等人在浙省失陷以后,哪怕只剩数千残兵逃往海上,都仍是不愿向隆武称臣,此时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几句虚言大义,便放弃手中的权力
朱朗此时也是发现鲁监国一方此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来降,于是也放下了招降的心思
朱朗新眼中一转,脸上神色却是骤然一变,无视熊汝霖,直接看向对面的鲁监国,冷声说道
“鲁王今日邀孤来此,便是为了说这些事情?”
随着朱朗开口,堂中无论桂鲁,却是瞬间一静
鲁监国见着神色冰冷的桂王,心中亦是微微慌乱起来,但略一犹豫之后,鲁监国还是开口说道
“熊先生所言,便是孤之所言”
对面的桂监国殿下闻言,脸上神色却是彻底冷了下来,忽然冷声喝道
“简直是荒谬,孤来前,原以为伱等是眼见清虏溃退,准备与孤商议如何聚兵攻伐,恢复故土,未曾想你们请孤过来,竟是为了在这称孤道寡,称王称霸,当真是浪费孤的时间!”
对面钱肃乐张煌言等人,见得桂监国骤然发怒,心中亦是一惧,而听得桂监国所言后,更是神色难堪
桂监国虽然说的难听,但他们今日请桂监国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桂监国一朝承认鲁监国的地位
鲁藩众臣避开目光,但对面的桂监国脸上却是愈发冰冷,直接看向对面的鲁监国,冷声说道
“甲申以来,清虏入关,涂炭中原,大江南北无数士民沦于贼手,日夜凄号,你等不想着恢复旧土,救民于水火,反倒是窝在这一个岛上,整日想着称孤道寡,还在这妄言什么大统,什么功绩”
“监国?”
“我大明两京一在北直隶一在南直隶,如今京师何在,南都何在,胡虏破关,半壁沦陷,如今只剩这几片残土,你等竟还在说什么监国,哪来的国给你们监”
“你等说你们举兵浙省,庇佑浙东生民,那如今浙省何在”
“你等但知与先帝争号称制,在浙省一败再败,你等败后自是可一走了之逃往海上,但那些跟着你们的浙省生民如何逃”
“朱大典,张国维,多少忠臣义士因为你等昏堕,凭白丢了性命,你等如今但凡还知几分廉耻,几分大义,便当归政朝廷,如此方可稍稍弥补尔等罪孽”
大堂之中,冰冷的声音不断回荡,而鲁藩众臣脸上亦是神色羞愧,偏过头去,不敢言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