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摇的眼眸深处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这前所未有的力量,正迫使他的理智缓缓消弭,被本能给取代。
清风又起,吹拂着他。
大青天扶摇神通被他推演,渐渐地,他能在一定程度内保持清醒,更是回想起这些年的经历。
在战场上反击、挣扎的感觉,吞噬掠夺其他生灵生机的感觉,还有那种游离在生死之间的快感……
种种感觉交错在一起,让他向着他心中选定的方向,不断蜕变。
黑色雀潮深处,五彩斑斓的光辉自其中闪烁不息。
那些兽骨被赵扶摇影响,其中剑意被彻底激发。
在赵扶摇的手上,两柄森白骨剑已经布满了裂痕。
昔日,赵扶摇在完全炼化元屠、阿鼻二剑时,曾特意以骨质外壳配合剑意铭纹封印它们的力量。
如今,封印破除!
在那股恐怖剑意的呼唤之下,这两柄绝世凶剑不断颤鸣。
它们无比激动,这是它们的主人第一次这样做。
力量!
那本属于它们,它们一直渴望赵扶摇动用,却未曾被赵扶摇动用过的力量,在疯狂涌动。
就在力量解封的一瞬间,在场的宋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被冰冷至极的杀机精准锁定。
“这,这是——”
一个宋家长老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高高跃起的赵扶摇一剑斩为齑粉,随风而散。
“吼!”
宋家人的御兽们发出不甘的嘶吼,它们挣扎着,想向赵扶摇发起扑杀。奈何它们根本抵挡不了那种杀意。
此刻的赵扶摇就像是一个人形荒兽一样,凭借强横的体魄纵横在这片战场里。
他的身形不断闪烁。
任由这些人和他们的御兽如何抵挡,最后,这些生灵都会化为齑粉随风而去。
同一时刻,甘草也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这两柄剑会蕴藏着这么恐怖的力量。
“扶摇的剑道,本就是纯粹的心剑之道。剑随心动,剑心一体。心之所指便是剑之所向。”
“这两柄剑是杀道之兵。”
“它们本就是为杀戮而生,一件擅长屠戮,另外一件则是更擅长纯粹的杀戮。”
“对宋家,他的心里本就有无穷无尽的恨。仇恨、愤怒,最终都会化为纯粹的杀意。”
“再加上他这些准备……”
“这真是如虎添翼啊。”
甘草喃喃自语,眸光闪烁。
她已看透一切。
但,唯独还有一件事是她无法看透的。
那就是赵扶摇是否会彻底迷失在这场杀戮之中。
她清楚地记得,当年的赵扶摇在初次展露这种类似荒兽化的能力时,就迷失了理智,只剩本能。
那现在呢?
洁白的大地被染成血色,血肉和碎骨成了宋家族地独有的装饰品。漆黑的雀潮涌动,掩盖了一切。
赵扶摇依旧还在继续屠戮,高强度的战斗让他得以手刃仇敌,却也让他身负重伤。
每挥出一剑,他的身上就会多出一道伤痕,重复累加。
偏偏他还拥有远超常人的恢复能力,不会因积重难返而倒下。
甘草就这样看着,见证着。
渐渐地,她红了双眸。
她能凭借她的天赋感受到赵扶摇的心。
那是一颗剑心,却千疮百孔。
它在流血,它在散发无尽的悲伤之意。
它的每次跳动,都会让人感到煎熬,感到极致的愤怒。
终于,赵扶摇半跪在地。
甘草准备上前将他扶起,却听赵扶摇断断续续地喃喃道:
“娘——”
“您的……小扶摇。”
“终于,为您……”
话说到一半,赵扶摇已无法再说下去。
他将元屠和阿鼻刺入冰雪中,随着本能彻底释放心中剑意。
刹那之间,血红色的火焰激燃而起,席卷了整片宋家族地。
一道冰冷空灵的男子之声突然响起,威严无比道:
“业火,炎狱。”
与此同时,另一道清冷的女子之声,则是平淡道:
“红莲,种心。”
血火燃烧,将整个宋家族地化为一片炎狱。任由那些宋家人哀嚎、求饶,他们都只能化为灰烬。
火海深处,更有一株株血红色的火莲绽放开来,与这冰天雪地遥相辉映,造就一片奇丽的景象。
“这是……”
甘草看向宋家族地深处,在一座大殿中,有漆黑的雾霭涌现。那些雾霭很快就被火海中的火焰吞噬。
她认出来了。
这就是当初那场瘟疫爆发时,弥漫在苍凉山附近地域的神秘黑雾。所以,这宋家真是瘟疫的源头。
很快,她心念一转,又看向半跪在地的赵扶摇。她快步向前,却见那少年缓缓抬头,对她沙哑道:
“姐姐——”
“我没有家了。”
那一瞬,甘草的视野彻底模糊。
那少年却艰难起身缓缓来到她身前,伸出那只沾满血污的手,想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她眨了眨眼,任由他为自己拭去眼角的泪花,视线又变得清楚明亮。
她看到,火光中,那张沾上了些许泥土和血污的清秀面庞,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抓住他的手,用哽咽的声音缓缓道:
“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我们的家。”
清风再起,落雪与灰烬纷飞。
雀鸣渐沉,一切皆化成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