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发生了一件事。”
“我决定要离开一段时间。”
“可能是一年,可能是更久。”
“接下来没办法来看您了。”
少年微微眯起眼睛,对着这神像露出淳朴的笑容。
此刻的他,看上去着实是像极了平常人家那些懂事的孩子。
同样是前来拜神祭神的人。
相比于世上的其他人,他确实是要少上一分对神明的虔诚。
但他的身上有一种温情,一种儿子在面对母亲时才有的温情。
突然,他哽咽道:
“儿子就要离开这里了。”
“若您有知,我恳求您——”
“请您一定要保佑甘草姐姐。”
“男儿走四方,在哪里生,在哪里死,都无所谓的。”
“儿子从来都不是那些大家大族的少爷,不需要桑梓之地埋骨。”
“若儿子死在变强的路上,那就是儿子的命。我愿走,也愿认这个命。”
“其实死了也好。”
“也许,这样就能……呵。”
“可现在,我有一定要去完成的事情。只是将要离开,她是我心中唯一的牵挂。”
“请——”
说到这里,他不再继续诉说。
他只是静静地跪在原地,以渐渐迷离的目光凝视着这尊神像。
因为这些年的那些梦,他已经分不清这神像到底是谁。
它究竟是所谓的神明,还是他的母亲?
他的心中有一个答案,却又不止是只有这一个答案。
现如今他只知道,他马上就要去做一件大事。为了做成这件事,他会花费很多时间,也会离开这里。
故而他要来到这里,一是要让自己的心变得安静,二就是要为他心里唯一牵挂的人祈福。
呼——
微风拂面。
在这阵风撩起自己发丝的那个瞬间,赵扶摇取出一支骨刺,狠狠地刺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血肉。
“嘶……”
他咬紧牙关,倒吸凉气。
他借着阳光拂照斩断自己的血肉中的条条经络,这才取出骨头。到那时,汗水密密麻麻地已经布满了他的额头。
如此坚持,直到完成取骨,他的蚀骨雀才为他取来一支玉制小瓶。小瓶顺势倾斜,瓶中翠绿液体汩汩流出。
“汩汩——汩汩——”
十二岁那年,甘草曾在白骨山脉那边斩杀过一头翠灵草蛛。
那可是四阶荒兽,是命兽境御兽师无法抗衡的存在。
这就是那荒兽的血液,经过李华腾的调配,这血液已经和兽灵之力完美相融,成了纯粹的灵药。
这药若是在别人手里,最多是给他们的御兽喝了增强实力。但于他而言,这药却是疗伤的神药。
“吱吱吱——”
阵阵欢快的雀鸣声响彻破庙。
赵扶摇失去的骨骼,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而与此同时他更是抓起一把碎骨塞进嘴里。
嘎吱——嘎吱——
荒兽死后,除非是以特殊手段将它们的兽灵引导出来。否则,它们的兽灵就会渐渐与尸体相融合。
而它们身体的某个组织,就很有可能会成为兽灵的容器。赵扶摇吃下去的碎骨就是这种东西。
与此同时,他的双眸也变得血红一片。
经历了这些年的修行,如今的他已是今非昔比。
在发动能力的同时,他已经可以完美地保全他的理智。
而他现在就是要制作一样东西。
很快,伴随着骨骼的重生,他的手臂上也有鳞甲、羽毛在衍生。他在等待下一支骨刺的衍生。
“我的机会不多了。”
他这样提醒着自己,随即便以骨刺为剑,双手齐用,将自己的两种剑道以近乎完美地姿态展露。
骨骼被抛向半空的瞬间,他以骨刺将其镂空雕琢。
那速度之快已是他平生极限,那精神之专注更是他此生的巅峰。
很快,两枚由骨骼打造的骨坠护身符被他做好。
他拿起来仔细端详,许久,还是失望地摇摇头。
于是他再度准备好兽血灵药,还有诸多兽灵。又咬着牙,微笑着将取骨的过程重复下去……
就这样。
直到外面已是天色一片赤红,他才肯停下这样的尝试。而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身前也摆好了九对护身骨符。
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对,那是第十对,也是终于让他满意的一对。做出来以后,他看着它们嘿嘿直乐。
虽然他的脸色已是惨白至极,但他也是实打实的心中欢喜。
整整十次取骨,整整十次尝试。
纵然是有灵药帮他顶着,他也注定会吃不消。可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终于为她准备好了临行前的礼物。
他念念有词道:
“我们的剑道截然不同。”
“但我们的剑道又如此契合。”
“我会离开,也一定会归来。”
“我不在的时候,它在。”
“我不会让你面对任何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