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际,他还不忘警惕地注意他们两人周围的环境。
他确实是特别小心,还特意亮出藏在袖子里的长剑。
甘草闻言,神色复杂。
她看得出来赵扶摇的认真,却也因此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成长的很快,如今更是已成为真正的强者。但那是因为她有她的母亲,有她母亲堪称完美的教导。
这些年来,她弱小的时候可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她母亲的重重庇护,相比之下,赵扶摇呢?
自从五年前离开赵家村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家了。
那一次离别,于赵扶摇母子而言就已是永恒的离别。
这些年来,旁人的打骂、白眼还有嘲笑以及嘲讽,赵扶摇都是一个人默默受过。他活得艰难,心却没有彻底死去。
她要去那座庙。
这不仅仅是为那庙宇中可能威胁到他的神明而去。她更是为赵扶摇的母亲而去。
她要去那里堂堂正正地告诉那个人,她找到他了。
她不会再让他承受那些痛苦。
……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还太小,这一路走来,等他们穿越那座荒村抵达破庙门前时已是下午了。
噗通——
砰,砰,砰!
赵扶摇跪在残破的神像前,很实诚地磕了三个响头。他没言语,只是抬头默默凝视着面前这座神像。
在他旁边,甘草点燃了蜡烛,然后摆好那些贡品。随后就来到赵扶摇的身边,同他一起跪下。
砰,砰,砰!
她也在磕头。
相比于赵扶摇,她磕头时少了几分傻气,多了几分真挚之意。
而下一刻,她没有看向神像,而是将目光留在赵扶摇身上。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甘草柔声发问,似是随意。
闻声,赵扶摇直接摇摇头。
见状,甘草就微笑着说道:
“那你平日里攒的是什么东西?”
“我都看到了,你写了很多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碗,默默地将它摆在赵扶摇的面前。
拜神,放瓷碗,烧祈词。
这是苍凉山附近这一带拜神的规矩,世代相传,甘草自然知道。
她早就注意到了赵扶摇的反常。
在这段时间,平日里的赵扶摇就是练剑,别的什么事都不用做。
可他还是会在某些时候去写些东西。
她不觉得赵扶摇会真的信仰什么庙宇中的神明。
所以她猜测,那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他写给他母亲的家书。
“姐姐,我是想——”
“别说了,烧了吧。”
犹豫许久,赵扶摇终于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叠皱巴巴的纸。
他没有要给甘草看的意思,而是直接就借着烛火将这些信纸点燃,放在碗中。
甘草见状没有阻止他,只是默默地在旁边看着。
她觉得……要走进他心里,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
然而,望着那瓷碗中翻腾纷飞的灰烬,赵扶摇却是突然起身。
那一刻,他似乎不再是什么神明的虔诚信徒,而只是一个性格偏执的奇怪孩子。
对着那只瓷碗,他重重地踩下。
碗没有碎,但那些火被他踏灭了。火灭之时,瓷碗中还剩下许多没有烧完的纸。
“吱吱吱——”
同一时刻,他袖袍中的白色小雀飞出发出声声清脆的雀鸣。
但赵扶摇却是直接扑倒在甘草怀中。
“姐姐。”
“我……我不想让她知道。”
“我不想——”
……
他在哭泣,嚎啕大哭。
甘草沉默,只是温柔地轻抚他的后背,时不时地拍上两下。
一段时间以后,她露出笑容。
这件事在她看来不是坏事。赵扶摇肯在她面前这样哭,说明他已经很信任她,已将她当成他的亲人。
许久以后,赵扶摇沉沉睡去。
甘草见状一把抓过旁边的白色小雀。
然后一边拍着赵扶摇的肩膀,一边又沉声厉喝道:
“我们是不是该见一面。”
“你明知道,你不是他的母亲。”
……
她话音未落,整个庙宇便被一股莫名的黑暗笼罩,还不停地颤动着。
刹那间,一股恐怖至极的威压直接降临在这座庙宇中,让甘草感到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