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路上没有去古城的班车了，我只能骑自行车带着你妈过去。那车子很旧，勉强能支撑我和你妈。你要是坐上来，这车子要散架。你要是心疼你妈，就老老实实在家等消息。”我爸走到院子里，用脚踹自行车支架。
我拽住我爸，对他说：“太晚了，骑车去不安全。明天白天去好些。”
我爸说不行。他现在就去那个亲戚家要钱。
“家里有两只母鸡正在下蛋。你看好了，别让任何人靠近它。我干脆把院门锁了。”我妈真的锁了院门，跟着我爸去了县城。
我不知道我爸和我妈在漆黑的夜晚怎样小心翼翼地赶往县城。
我只知道，天快亮的时候，我爸和我妈回来了。他们身上的衣服摔破了。我妈满嘴都是血，胳膊摔骨折了。
我爸说有一段下坡路坡度特别陡，车子正下坡的时候，没想到突然窜出一只野猫。那猫撞到车子上。我爸怕撞坏小猫，紧紧抓住车闸。车子刹车刹得太猛了，由于惯性，猛地往前冲，掉进了路边的坑里。坑里有一块大石头。大石头磕坏了我妈的门牙。
我妈说如果我爸不发疯，不急着去要钱，说不定她就不会摔跤。钱没要回来，差点摔坏人。
我在压水机旁边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给我妈漱口；打了一盆水，给她洗脸、洗手。
我爸不停地跟我说对不起。
我让我爸走开，不要让我再看见他。如果不是他发疯，我妈也不会受伤。
我爸的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只是没有让我和我妈看到他流泪的样子。他对我说：“我知道你们现在不想看见我。我走。”
他一瘸一拐地推着他的那辆破自行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