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每天回来的。”
“不太好。”声音闷闷的说了一句,邵正泽自然知道她顾忌颇多,影视城原本在京郊,每天要是来回赶,光是早晚路上都需要浪费好几个小时。
休息不好工作状态自然也是第一个受影响,尤其,他也不忍心让她这样辛苦的在路上来回奔波。
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过去关了火,又是切了些葱花和香菜,扑鼻的清香让两人一时间想到天水镇那一晚。
下午开始上戏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徐伊人其实早就觉得饿了。
可一想到两个人接下来也只有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哪里还愿意在外面逗留,此刻一口清汤下肚,五脏六腑都是因此而熨贴起来。
拿着勺子吃饭,一只手还是拉着邵正泽的手指,今天的她,非同一般的粘人。眼眸里的神色,也是非同一般的让人怜惜心疼。
简单收拾了一下,将身后小尾巴一样的人儿直接打横抱起在怀里,步伐沉稳的走上楼,两个人也只是默默相对,用眼神交流着。
从楼梯拐角处就吻在一处痴缠,纤细的胳膊像藤蔓一样的紧紧缠了上去,被她搂紧的邵正泽几乎无法呼吸。
等将她放在了床上,深深看了一眼覆身上去。
皎洁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投影进来,柔情就好似织就细细密密一张温柔的网,缠的他几乎窒息。
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两个人断断续续的痴缠一夜,天色还没亮,徐伊人再一次醒来。
睡意全无,伏在他身边,神色痴迷的看着他同样已经睁开的眸子,纤细的手指摸上他的轮廓,细细描绘过每一寸。
邵正泽含笑看她,捉着她小巧的手指凑到唇边,轻轻亲吻。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磨过去,收拾东西恋恋不舍的分开,等到了剧组,徐伊人还是无法从带着些惆怅的情绪之中回过神来。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这般眷恋,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让她这般难以割舍,也从来没有一次分别,让她这样难以忍受。
单是想到接下来有段时间都不怎么能见到,心口就是紧缩的疼。
她觉得,她好像将一整颗心都遗落在了邵正泽的身边。
早上第一幕戏是老太太屋里请安。
在保姆车里换好了衣服上了妆,天色也才刚开始泛青,按着天曜皇朝的规矩,请安时辰在卯时以后,基本上就在早上五点以后。
拍戏需要有早晨的感觉,但是也不会真的在五点一过就开始拍,此刻阳光都是没有升起,凉风阵阵,徐伊人到了剧组,工作人员已经是开始在做拍摄布景准备。
宇文丞相府的老夫人中年守寡,性子严肃刚强,育有两子一女,顾流云的父母死了之后,自然只剩下两个儿子。
宇文丰官至丞相,算得上文臣之首,皇上不理事,作为丞相的他手段狠辣、性情凉薄,是典型的封建家长,所有的一切皆是以自身的利益和荣华为前提,子女妻妾都可随时拿来做他仕途前进的棋子。
内宅掌权之人自然是丞相夫人秦月容,育有二小姐宇文娇和大少爷宇文瑞,除此之外,宇文丰有三房妾室,算上宇文清,子女总共六人。
宇文丰的弟弟宇文沛乃翰林院从二品学士,算得上中庸文人,娶有一妻两妾,总共子女四人。
早上请安是后宅活动,两房妻妾并着小姐公子,再算上贴身奴仆,里里外外需要将近几十人之众。
昨夜基本上没怎么睡,将脑海里丞相府纷杂的人物关系梳理了一下,再抬眼,已经是看到了同样准备好的谢文清、沈薇和林思琪三人。
刚回相府,她的身份可以算的上相当尴尬。
赫连煊为她一掷千金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两人又是同出同进好几个月时间,眼下众人心里,自然是将她视作了赫连煊的人。
尤其,宫宴之后,赫连煊让自己的贴身婢女浮光跟着她回了相府。
赫连煊的母亲荣华公主同宇文丞相的亡妻荣安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嫁给了战功赫赫的赫连王,作为他们的嫡长子赫连煊在天曜皇朝自然是一等一的身份。
尤其,荒淫无度的皇帝对自己的几个儿女不见得有多么喜欢,对这一位外甥却是无比的亲厚。以至于,这一位异性小王爷几乎凌驾于包括太子在内所有的皇子公主之上。
他的人,一般人自然是得罪不起。
可同时,赫连煊一向行事诡谲,众人根本摸不清他将宇文清进献给皇帝是出于何种意图,再加上后来分明很是喜欢却将她重新发派回了丞相府的皇帝,这一对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甥舅,更是让人百般琢磨也是参不透。
这样的她,带着赫连煊的婢女回了丞相府,自然不会再做回以前那个饱受欺凌的四小姐。
在昨天的宫宴之上,她大放异彩,眼下,就连整个京城,都知道丞相府还有一位庶出的四小姐,算不得倾城倾国,却也是清秀佳人、舞姿出众。
秦月容原本是为了作践凌辱她,却弄巧成拙,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一向就以欺负她为乐的宇文娇更是看见她就怒火冲天,大小姐宇文婧因为介意她和赫连煊的传闻,处于观望状态,而表小姐顾流云,则是在昨天的宫宴之上,一睹赫连煊的风采,对这一位原本人人皆可踩踏的庶女产生了敌对情绪,整天最热衷的就是在宇文娇的耳边煽风点火。
几位有了心思的相府小姐,算的上各怀鬼胎。
而宇文清重归相府的唯一目的却是复仇。在偷跑被抓回以后她自然知道了原主的身世,她是苏大学士唯一的后人。
从昏庸的皇帝、到当年的监斩官丞相、丞相夫人秦月容,甚至皇帝身边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的大太监崇阳都是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在此之外,将和她已经有了感情的五儿剥皮做灯,宇文娇、七皇子和大皇子更是让她恨之入骨。
她是带着怨气归来的弱小庶女,蛰伏于后宅之中,将会亲眼看着丞相府从昌盛一步一步走入毁灭。
可宇文清这个角色的特别之处却在于她的沉静清婉。
无论内心有多少滔天恨意,她的外表永远是乖巧而纯善的,正好似一株初夏亭亭玉立的青荷般动人,在丞相府一步一步站稳脚跟,获得老太太和府中奴仆的喜爱。
此刻,徐伊人一身素绿,柔顺的长发也只是绾成了灵巧简单的发髻,发间是一只青玉雕琢的海棠花簪,亭亭而立,正是宇文清回到丞相府初期的形象。
相比之下,无论是水蓝色烟罗裙的林思琪,珠钗环佩叮当的谢文清,还是一身白裙不食人间烟火的沈薇,都是比她光彩夺目许多。
换好服饰说笑着走过来的两人远远看见四个年轻女孩,单是从服装也是立刻辨别来哪一个出演哪一位。
饰演老太太的赵勤在心里默默比对了一番,一脸和蔼道:“还是年轻好哇。一打扮起来,让我这老太太都有些移不开视线了。”
“赵老师。”最先看见的沈薇谦和一笑,剩下抬眼看过来的几个人也俱是一脸谦逊的打招呼。
赵勤眼下已经有六十岁,是圈子里颇为出名的老戏骨,几十年的演艺生涯中也是塑造了不少经典的人物形象,眼下已经是传媒大学的客座教授,在圈子里也算是颇有威望。
这一次友情出演,也是秦丰三顾茅庐才请到。
她身边的李静眼下已经有四十岁,当年刚出道的时候就演了一部颇为经典的宫廷喜剧,在那个时代家喻户晓。
可并不同于一般趁热打铁的演员们,拍完了第二部电视剧之后,李静就高调的嫁给了京城一位资产n亿的房地产大亨做了老婆。
因为那一位房地产老板大她十几岁,也结过一次婚,当时并不被圈内一众人看好,说起来她来总是一脸惋惜的表情。
可爱情和婚姻总归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眼下结婚十年多,两人的关系相当稳定,生育了一儿一女,李静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豪门阔太。
只是因为兴趣使然,在婚后也保持着两三年接拍一部电视剧的频率,婚姻事业双丰收,让同龄颇多女星艳羡不已。
“各部门准备啦!”眼看人员尽数到齐,又吩咐一众群演就位,秦丰拿着大喇叭喊了一声,请安的一幕戏正式开拍。
松鹤堂外面,谢文清饰演的宇文娇、林思琪饰演的顾流云带着身后几个丫鬟刚走进院子,就瞧见前面比她们早到几步的宇文清正迈步上台阶。
“站住!”趾高气扬的一声厉喝正是来自于饰演二小姐的谢文清,因为对戏的正好是徐伊人,她这一嗓子格外的中气十足,倒是将宇文娇的骄纵跋扈展露出十成十来。
边上饰演表小姐的林思琪心里一阵吐槽,脸上却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同样紧紧盯着宇文清纤瘦的背影。
镜头里,在这一嗓子之后,正提着裙裾上台阶的女孩身形一顿,而后,慢慢的转过身来,唇角带着一丝笑容,目光沉静如水,静静的落在宇文娇的身上,声音清甜道:“二姐是在叫我么?”
不过是一个转身的动作,和一句简短的台词,却是让刚才还扬眉吐气的谢文清愣了一下。
刚才开口喊话的时候,她确确实实是将几步开外的女孩当成徐伊人的,可等她回过头来,却是一瞬间让她觉得,这就是剧本里那个伪装十分到位的宇文清。
她穿着的青绿裙裾十分素净,眉眼微弯、笑容得体,清澈澄净的眼眸看向她不掺杂一丝情绪,完全就像自家姐妹稀松平常的一句问话。
她入戏当真如此之快……
心里的郁闷一时间让她有些恍惚,边上的林思琪已经是突然讥诮一笑:“这我们前面除了你还有旁的人吗?”
剧本来并没有这一句,她此刻加在这里倒也丝毫不显突兀,谢文清一时间被提醒,加快走了几步到了她近前,“区区庶女,见了我都不知道退避吗?杵在门口像个木桩一样,真是讨厌死了!滚到一边去!”
“相府二小姐名满京城,这样的举止教养!啧啧,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什么样的主子自然养什么样的婢女,赫连煊恶名在外,身边四个婢女都是让京城诸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此刻浮光的嚣张和宇文娇都是有的一拼。
“贱丫头!这哪里容得你插嘴?”宇文娇怒目而视,屋子里却是突然传出一声不悦的斥责:“大清早在外面吵闹什么!”
几十年的老戏骨,赵勤的声音纵然是隔着织锦门帘传出来,也是含着一股子威势庄重在里面,宇文清面色一怔,眼眸低垂,宇文娇已经是“哼”的一声直接自己掀开帘子冲了进去。
“祖母!”一声撒娇意味十足的女声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门口立着老太太的大丫鬟檀香,是一个宽厚温和的姑娘,打了帘子,声音小小道:“四小姐,请进吧!”
“多谢檀香姐姐!”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女孩步伐稳稳却是悄无声息,如同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那般端着极好的规矩进门,和前面嚣张跋扈的宇文娇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檀香被她柔软的笑意晃了一下,画面完。
除了林思琪即兴添上的那一句话,几个人的表现基本上和剧本没什么出入,秦丰检查了画面,将目光定格在谢文清身上,强调道:“下一幕注意一些,不要动不动思绪神游了。”
“知道了。”被当众点名的感觉自然不好,谢文清有些忿怨的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徐伊人,目光落到林思琪的脸上,小声嘀咕道:“就知道出风头!”
林思琪站的离她不远,自然是听得清楚,轻蔑的一眼看过去,谢文清差点没忍住脾气发作。
“各就各位,action!”